舒窈睫毛颤了颤。
出身卑微,是她与生俱来的原罪,掩去了她所有的光辉。
她越努力证明自己的价值,世人的眼光便越发鄙夷,到最后她终于放弃,用报仇支撑着自己。萧然上断头台,她跟着撒手西去,似乎是对她可笑人生最好的诠释。
舒窈抬头看着窗台,清冷月光洒在李璟身上,寂寥孤冷。
李璟的声音很轻,轻到舒窈几乎怀疑他有没有说这么一句话。
舒窈想起上一世的李璟。
李璟似乎永远都是这样,永远一个人,孤独执拗地走着自己的路。
他没有兄弟姐妹,没有好友知己,他只是一把被无常世事打磨得极其锋利的剑,剑鞘也藏不住他的凌厉摄人。
没由来的,舒窈有些难受。
李璟与上辈子的她何其相似。
哪怕前方是风刀霜剑,她也要咬着牙往前走,她身后是万丈深渊,她没有任何退路。
那时候的她,多么希望有人抚平她被寒风吹乱的发,告诉她,若是累了,便歇歇脚。
可是没有,她至死都是一个人,是陷害夫君心狠手辣的毒妇,人人得而诛之。
舒窈张了张嘴,声音有点哑:“王爷,此去华京四百余里,你身上带伤,要多注意身体。”
李璟动作一顿,微转身,月光投在他的侧脸上,他脸色明明暗暗,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如何。
片刻后,他微微颔首,声音不复刚才冰冷:“知道了。”
他从窗户一跃而下,随手一抛,攥着的玉佩稳稳落在舒窈的床榻。
夜风徐来,纱幔轻舞,舒窈捡起玉佩,手指拂过。
玉佩上篆体的璟字温润,一点也没有主人身上自带的阴鸷之气。
舒窈抬头,窗户已经被关上了,廊下有积雪落下,沙沙响着。
打更人敲着梆子走过,声音昏昏欲睡。
舒窈躺在床上,手里握着玉佩,忽而觉得,今天晚上,她能做个好梦。
她的出身不是缺点,她的存在是有价值的,未来的路很长,她不是一个人。
有人会与她同行,安抚她所有的不安与忐忑。
这样的感觉,真好。
次日清晨,一直下个不停的雪慢慢止住了,因为不着急赶路,舒窈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梳洗之后,便下楼去吃早饭。
丁长佩不见李璟来吃饭,随口问了几句。
舒窈道:“华京城有急事,他连夜赶回去了。怕你们担心,昨夜就跟我一个人说了。”
丁长佩不免有些担忧,问道:“别是遇到什么大事了吧?”
舒窈笑着道:“这个世道上,还有什么小事吗?放心吧,娘,他做事有分寸,不会出事的。”
“对了,二姐姐呢?怎么还没下来?”
丁长佩放下筷子,话里满是心疼:“我早上去瞧她,她有些不舒服,不下来吃饭了,我让人把饭菜给她送上楼了。”
长途跋涉,最不好受的是孕妇,哪怕再怎么小心,身体上还是会不适。
舒窈道:“今天我们不赶路了,等姐姐好一点再走。”
丁长佩点头答应,草草吃完饭,便上楼去看舒柔。
舒柔月份大了,随行的有稳婆和经验丰富的婆子,草药和补品也是带的足足的,生怕她路上有个好歹。
可尽管如此,还是没挡住舒柔见了红。
婆子丫鬟们急得团团转,丁长佩不住派人出来问,去请坐堂医的小厮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