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桃夭的话,它步子悠闲的走到桌子下,与往日无常,窝趴着闭眼假寐了。
那副样子完全就是这里是它的家,它也极度认同桃夭的话。
而桃夭显然也不等他想出驳斥的话语,迅速的清洗了杯盏碗盘,他擦干净了手,自腰间取出了一条青色缎带,重新走到桌旁坐下了。
纳兰夜灼认得那东西——那是他平日用来蒙眼睛的。一月多前他生辰,见千杯后腿有伤,便用来给它包扎了。
此时那缎带被清理的干净至极,无一丝褶皱,平整且顺滑。
如若不是此时见到,纳兰夜灼都要忘记他是如何丢了青色缎带的,再看千杯曾经的伤腿,现如今果真已经平滑一片。
火红色的皮毛根根必现,只看都让人觉着手感不错,想上前触摸一下。
原本以为千杯的伤好过之后,这缎带也会被当做寻常之物给丢掉,没想到如今竟是被好好的收藏了起来。
“做什么?”纳兰夜灼问道。
桃夭把青带对折,平整的放在了桌子上,他反问道:“你平日都用它来做什么?”
“我用来……”话到嘴边,纳兰夜灼突然觉出这话有些不对,怎么随便说两句,他们就已像多熟了似的。想了片刻,他略微警惕道:“我为何要告知与你。”
如此拒绝,便是不打算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了。
原以为未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桃夭会继续追问,没成想他对于这个场景却是丝毫不惊讶,没得到回答也就不再勉强。
他拿起缎带,叠了几叠,小心且谨慎的重新收与腰间放好了——那动作几近虔诚。
答案虽没有,但东西确实是纳兰夜灼的。千杯腿伤方好之时,桃夭帮它把东西解下来,那时候他们恰巧还在讨论厌灼华,所以千杯就无意的提了一下,这青缎是当日纳兰夜灼用来蒙眼的。
无需多言,只蒙眼二字就足以让他久久不能回神了。
从得知纳兰夜灼“十岁之前不能进食”开始,直到今日,桃夭用一件一件的事情来证实——细节越多,他就越加害怕。
害怕到头来只是梦里南柯、黄粱一场,可在害怕之际,他又不能放手,只能满身满手鲜血淋漓,也要抓紧了那满园荆棘。
防止他锋芒太盛,招惹别人来斩断他。
一截布料罢了,再不济也就是比民间的贵重了些,但再珍贵也不如真金白银来的实际,纳兰夜灼不懂桃夭为何会小心至此。
就如他收好的不是布料,而是世间珍宝。
“我们之前在哪里见过吗?”不觉间,桃夭的样子就触动到了纳兰夜灼,致使他不知怎么,这话便脱口而出了。
他记忆里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桃夭这个人,可他却在两人见面的第一眼时,就觉得对方过于熟悉。
熟悉到……世间只有他们最了解、也最知晓彼此。
这种感觉在逐渐的相处之下不减反增,纳兰夜灼深觉自己应该询问一番,事实是他也真的没忍住开口问了。可面前的桃夭在听得此话,整个人都似乎僵直了一瞬。
“你觉得……我们见过吗。”他的声音很轻,如若不是纳兰夜灼一直注意着他,这话都不一定被听见。陈述完,也没听纳兰夜灼回没回应,又或回应了什么,桃夭又在心里接了一句:“我们不止见过。”
“……”
微风变得猛烈了些,吹得人发丝凌乱,衣袂翻搅,也扰乱了人的思绪,拨正了某些深处的记忆。
屋外风声做响,屋内更是锅碗瓢盆相应而碎做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