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到了绝境,心中的那一丝想要活下来的火焰也会像风中残烛一样苟延残喘,直到完全被掐灭了生命的烛光。
这是德莉丝根植于脑中的认知。
她热切地深爱着这种活着的感觉,当一缕阳光跳跃在指尖时,当一只鸟儿扑扇着翅膀落下轻飘飘的绒羽时,当人声嘈杂鼎沸充满城市时,这些让她切身体验到自己是真真正正地以人类的身份活着的事物。
在世间,她所有的珍宝比不上一朵枝头盛开的梅花。在世间,她所有的祈愿比不上一片羽毛般飘落的时光。【1】
当一个鲜活的生命向你祈求着什么东西时,她又怎么会忍心去拒绝,去看着那美丽的光芒熄灭。
接纳着一切,真挚而平等地热爱着所有生命的女孩无法理解:究竟是怎样的遭遇,才会让那么多人放弃活下来的愿望,在刀刃刺进胸膛时心如死水地迎接死亡。
尚未见识过人间险恶的女孩想象不出答案。摆在她面前的只有血淋林的答案,过程随着逝者的离去被一同带进无言的坟墓。
德莉丝病倒了。
在回到侦探社后,在微笑着向所有人保证了自己的无碍后,她褪下沾染上血迹的白裙,花洒中喷洒出来的热水冲刷在裙摆上,最后变成浅红色的水流汇入排水口。
女孩站在花洒下,蓬松的黑发黏在后颈上,面容中的血色像是随着水花一同被冲刷下来。淋在肌肤上的水流仿佛有千斤之重,压得她摇摇欲坠。浴室里的哗哗水声似乎是持续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不早了,应该要休息了。德莉丝恍惚地想着。
白嫩的手臂缓缓抬起,指尖一点点够住挂在毛巾架上的浴巾。下一秒,手臂无力地垂下,洁白的浴巾轻飘飘地落在瓷砖上。
花洒还在不停地喷洒着水流。
有冰凉的东西覆盖上她的额头,驱散了些许身体中居高不下的热度。堆积在脖颈中的发丝被人温柔地捋到一边。
“小姐这样可怎么让人放心啊。”
悠长的叹息在耳边萦绕着。
是太宰先生啊……为什么,太宰先生会在这?
德莉丝迷迷糊糊地辨别出声音的主人。意识尚停留在浴室里,脑海中就像被人拿着烧红的铁钳一翻胡乱搅动过一样,不允许她有任何的思考。身上仿佛被巨石压着,她想要抬手,最后却只是指尖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有人握住了她的手,五指一点点扣入她的指缝中。
下一秒,意识就被拉扯着进入更深更远的地方。
绿意覆盖住每一片大地。高耸的树木笔直地探向天空中,巨大的蕨类叶片上有昆虫路过。她站在悬崖边,夕阳在眼前缓缓落下。脖颈细长的不知名生物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从枝头扯下叶片,缓慢地咀嚼着,它轻轻甩动着几乎是它半个身体长的尾巴。
德莉丝抬起头,有着皮膜构成的翅膀的鸟类在空中盘旋着,巨大的身形直直地投下一大片阴影,它扬起脖颈,尖嘴朝向天空,发出震耳的尖啸。
紧接着,炙热的岩浆喷涌而出,破碎的尘埃漂浮在每一寸空气中,黑灰色的烟雾充斥在空中。树木开始燃烧,将生机乐土化作无边地狱。
德莉丝看着它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所有的生命都悄然无息,直到一抹白色刺破这片空间。
冰原上白雪皑皑,她踩在雪地中,轻飘飘的就像没有一丝体重一样。
所见之处皆是一片白茫茫,道道冰棱所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