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吹去小指甲上的耳垢,看向武官首列的大将军:“大将军力壮身强,想必听清了?”
大将军莫名接锅,瞪了眼前天刚过五十大寿的丞相,大声回答:“回陛下,臣也没听清!”
这两人表了态,其余大臣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是啊,你别说,今天的风还真有点大。”
“有风就有雨,估计要下大雨喽……”
“我说我怎么有点听不清,原来殿外风雨太大……”
顿时,满朝老臣都在谈论风雨,好像今日大朝的议题,不是废后,而是未来几日的天气。
宫殿中央,跪在地上的官员们纷纷傻眼,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全力一拳,仿佛打在了棉花上,这种感觉可不妙。
郎中令早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因此连忙使了个眼色,众人立即明白了。
“陛下,臣等叩请废除皇后!”
连喊三遍,声势之大,就是再耳背的人也听得到了。
眼看着好不容易找到的台阶,就这么被踢掉了,丞相手上一用力,指甲抠重了耳朵,疼的轻轻“嘶”了一声。
老臣们摇了摇头,都不出声了。
容齐微微颔首,冠上冕珠轻响。
“皇后与朕结发夫妻,情深意重,此事容朕思量一段时间。”
下面的官员们还要再奏请,却被其他人拉开了话题,商议起赈济北境雪灾的事情来。
下朝后,容齐回到内殿,神色不辨喜怒。小荀子跟在他身边,越发小心谨慎了。
“宣国师。”
小荀子领命下去,不一会儿,一个高高瘦瘦、身穿道袍的人进来了。
那人正是以前的刘方士,如今已是启朝的刘国师了。
免了礼后,容齐只批阅着奏疏,却半天不说话。
刘国师想着刚刚听到的风声,揣摩着皇帝的心意,问道:“陛下可是想问娘娘的事?”
此一问,其实是废话。这么多年,除了皇后的事,容齐就没找过刘国师。
容齐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朕与皇后成亲已十二年,从来椒房独宠,为何没有日月入怀?”
这问题寻常人回答不上,好在刘国师近来恶补了许多仙界的见识,才堪堪能给出答案。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下者举之,故神话中能与凡人男子结下仙胎的,多数是灵力低微的小仙。高者抑之,故灵力越高强、血统越纯正的女仙,就越难孕育后代。”
“娘娘这种情况,若要怀孕,父系血脉一定得强大的足以与她匹敌才行。”
可是容齐,再怎么俾睨天下,终究只是一介凡人。
刘国师偷觑了眼他的脸色,没再说下去。
十二年尝试未果,容齐心中早有预料,可他到底还是抱着一分希望:“就没有一丝可能吗?”
刘国师扯着山羊胡子,摇头:“万分之一而已。”
这渺茫的数字,让容齐沉默了。
后宫中,容舒正在翻看账簿。
这几年,国事逐渐平稳,她便极少出现在前朝,偶尔出面也是戴着后冠珠帘,倒是越发神秘了。
旁边的树下,一个十二岁的小男孩,正在练剑。
容舒指着账簿上的一栏,嘱咐女官们:“金丝银木炭虽珍贵,可太后那里离不得。你们得及时供应,若是少了分毫,小心我饶不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