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说:“还有昨日北方运来的贡梨,也记得尽快送去上阳宫。过了时日,口感会不新鲜。”
这时,女官们纷纷朝她身后行礼。
容齐点头,摆手叫她们都退下了。
“舒儿……”他从后面搂住她,亲了亲她的侧脸,“你为何对母后这么好?”
容舒微微一顿,放下了账簿:“阿齐国事繁忙,我素日里又无事,就帮着照料一下而已,算不得什么。”
容齐揭开她脸上的珠帘,定定地看着她。
十几年过去了,她的容貌丝毫未变。不似他,皱纹早已悄悄爬上脸庞,如何也隐藏不住了。
旁边练剑的男孩听到动静,连忙跑了过来。
“孩儿拜见父皇!”
容齐掩下心思,看向男孩:“容哲,你的剑法大有长进,可是你母后指点过了?”
容哲点点头,开心地笑道:“母后偶有闲暇时会指点一二,孩儿受益匪浅。”
容齐看了眼她,她正抿唇笑着。
他不知为什么,觉得心里有点酸。
他在前朝忙事,容哲却在后宫得她指点,怎么想都不爽。
于是,容齐一本正经地说道:“只懂舞枪弄棒的是莽夫。男儿志在四方,不可偏听偏学。明日起,你跟着朕去议事殿,没事少打扰你母后。”
容哲“啊”了一声,哀叹着:“可不可以不去呀?孩儿只想陪在母后身边。”
容齐更不爽了,他可时时刻刻记得,从前满朝文武都想撬他墙角的事,因此对十二岁的容哲毫不留情。
“不行。”
容舒戳了戳他的胸口,揶揄地看着他。
容齐捻起一块桂花糕,喂到她唇边。
她轻轻咬下,疑惑地问:“冬天了,怎么还有桂花?”
容齐笑着说:“今秋的库藏。”
她点点头,将桂花糕咽下。
从第二日起,大启皇宫的议事大殿里,多了一个十二岁的少年。
那少年,老臣们都认得,是伐尉之战中殉国的梁王的世子,早年间被皇后带进宫。后来,皇帝怜他孤苦,将他过继到自己膝下,由皇后亲自教养。
若不是出现在议事大殿,朝臣们都快忘了,大启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而且这人物,名义上还算得上是启朝的大皇子。
容哲的出现,如同在朝廷这个大热锅中,浇了勺油进去,一时激起火花无数。
老臣们皆知,之后的事,只怕是狂澜巨浪不可挽喽。
果然,下一个大朝会时,容齐带着容哲出现,并宣诏——立容哲为启朝皇太子。
一时间,朝野上下蜚短流长。
没过几日,朝廷里的议论平息了下来。
因为,在某次私人宴会上,皇帝的御用太医一时喝醉了,酒后胡话,言及陛下因儿时体脉受损,久病成淤肾精不畅,此生难有后代……
这消息,如长了翅膀般在东都蔓延开来,着实让人大吃一惊。
不久,此前请命废后的近三分之一官员,先后因各种失误罢免官职。郎中令被寻了个错处,流放边地。说漏了嘴的御医,也无端端辞官,带着家人告老还乡去了。
不露锋芒的处理,皆在暗中无声进行,明面上都有说得过去的理由。
但这欲盖弥彰,却让人们更肯定了一点,那位御医所言,只怕皆是真话。
他们那群人,定是戳到今上的痛处,才会被毫不留情地罢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