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看见了桌面上插着的那把刀。
刀身细又薄,银光闪闪,大约有三分之一没在厚实的木头桌面里。刀旁边的桌面上有些划痕,刻下它们的人似乎很用力,线条略显凌乱,深深陷入木头里。
划痕的分布有某种秩序可循,刀插的地方是最后一道线条的终点。
刻完了吗?还是说刻到一半不得不停下……?
柳拉换左手拿刀,用右手食指摩挲着桌面上的纹路。
混乱的秩序感,又透着点熟悉。
好像想要表达什么。是文字的可能性很大。还可能是她曾经认识的文字,甚至是她自己从前刻下的。
不管怎么说,现在看不懂。
而她,看着那把偏离原位的刀,感到心痒。
嘿——!
柳拉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手、被拔出的刀和发出了吱吱声的桌子。看来她力气还挺大。
原路返回,把刀放回缺失的位置上。
望着满满当当的刀架,柳拉感到满足。
火腿还是要切的。
她放好大小正合适的立架,倒提起骨头的那一端放上去。金属丝如藤蔓般自发生长,箍住了火腿末端,金色光泽的表皮和其上较暗的菱形花纹展露无疑。
吸了一口气,伴着淡淡的木头味的咸香,柳拉挥下了第一刀。
刀刃划过肌理,略有滞涩,更多的是舒畅感。
一块一指厚的边料被她切下,薄皮中浓郁的深红肉质与夹杂其中的晶莹脂肪构成绝妙的图案。
过于完美,让人想要细探其中究竟——
红色斑点又来了。
柳拉闭上眼睛,手却并没有停下,继续挥刀,流畅而随意地一次又一次破开紧实的火腿。
要是说她现在还注意不到那些红色斑点,是不可能的。
柳拉遵循着之前选定的方针。
不知道红色斑点,那就不管。
再度睁开眼的时候,柳拉发现她刚刚切下了许多薄如纸的火腿片,只有一刀戳中了火腿,破坏了点花纹。
那种诱人深入的力量也消失了。
捏起一片放进嘴里,柳拉一边嚼,一边飞快地把第一块火腿切块,倒进剩下的豌豆汤。
被搅打得黏糊糊的绿色糊糊里飘着几块深色火腿,卖相实在算不上好。
但,好吃。
吃完片下来的火腿,火腿豌豆汤也煮好了,柳拉用左手打了个响指,火球忽地聚集,缩小了形体,变成指甲大小的一团,钻进小水晶瓶里,还乖巧地探出一点火苗扣好盖子。
摘下用链条吊着的锅,把火腿豌豆汤刮进两个碗中,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穿的没有口袋的暗红睡裙,柳拉决定把火球留在厨房里。
加热过的豌豆汤因火腿块而增添了油脂的香气,舀一口,唇齿间既有肉的厚重又有豌豆的绵长。柳拉坐在那张窄床上,背靠书柜一口接一口地慢慢喝着,裂成三个的光球在她头顶沿∞形飞舞。
“你们和厨房里的火是什么关系?”
光球停顿了一下,继续飞着,轨迹变成了绕中心旋转的三角形构成的圆。
直到喝光第二碗汤,柳拉也没有得到答案。她看着光芒之外的黑暗里的门,忽然觉得心里某个地方空空落落的。
如果没有想法,又要做什么?
她吃饱了,可以预测的一段时间内不会再饿。睡到又一次感到饥饿的时候……吗?
柳拉等了很久,这一次红色斑点却始终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