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暗了几分的房间里,两人对坐在桌边,无言。
烛泪滴落,在小小的烛托里凝结。一滴,两滴。
风从门缝里吹进来。
“啪”,一支蜡烛的烛花爆了,烛光短暂地明亮了一瞬,熄灭。
“该去睡了。”有人说。
另一个人沉默了一会,吹灭了最后的蜡烛。
那天晚上没人占奥利弗走后空出的床。一人在桌边睡姿僵硬,一人在床上睁着眼睛。
至于柳拉,她又在夜里重温了一次门房的话和那两人的争吵。
雾里的清晨有些寒凉。
男人浑身酒气,迈着粗重的步子敲开了门。南希揉揉眼睛,爬起来迎接他,帮他放好撬棍和风灯。
“。”男人喝着酒,掰开折叠刀给自己切了片面包,用刀尖挑上去一大块黄油。
“不顺利?”
“全是。没油水的硬骨头。那家还有狗——牛眼儿滚去哪了?”
他那只白色斗犬约好了一样应声冲进门,嘴角还沾着血迹。
“不错。”赛克斯满意地笑了。
“我昨天去看过了。隔壁住的没什么特别的,不是同行,流浪演出。”
“等着老犹太来,你跟他讲。”
柳拉是被惊醒的。
雷米抱着受伤的卡比,马西亚在伸手敲门。
两人的手上、衣服上都蹭了血。
柳拉指挥他们把狗放下,自己拣了一块昨晚的碎瓷片,让他们出去。
关好门,柳拉挽起袖子。她手臂上的痕迹已经很淡了。
现在多添了一道。
随着血珠落下,卡比的呼吸渐趋平稳。失忆后,这一点她倒是还记得清楚,柳拉想。
说不定她以前经常这么做。
“应该没问题了。”柳拉走出房间,雷米猛地抬头,死死盯着她的口型不放。“不要去打扰它。”
马西亚垂着头,看他手掌上的血。
“我今天打算去看奥利弗。你们有兴趣吗?”柳拉顿了顿,说道,“或者,我们干脆现在就分开吧。”
“我跟你一起走。”马西亚说。
雷米犹豫了片刻。“……对,我们一起去看奥利弗吧。请你之后也陪我去律师事务所找我的家人,好吗?”
“柳拉,我想跟你一起走。现在我是这里唯一的孤儿了。”
雷米怔住了,却抿着嘴,没有转头去看马西亚的表情。
“你确定吗?你还不知道我要去哪里。”
“我确定。”
柳拉眨眨眼。“那,好的。
“这样一来,我们就没必要一起走了。雷米,你直接去找律师吧。我们两个去跟奥利弗告别,然后就不回来了。”
蘑菇和牛奶早已凑齐。
“……你的琴。和钱。”雷米似乎很专注地开始分包裹。
“我不想要了。我们说好的,”马西亚平静地说,“那些都是你的。”
他们对视了一眼。
在对方的眼里,他们好像看到了相遇时法国的风,花朵和阳光。
可惜现在,他们身处伦敦,雾气弥漫。
“我们不回来了。”
告别那位好心老绅士和奥利弗后,马西亚拎着那把他在雷米的坚持和柳拉劝说下带上了的小提琴,看着伦敦阴暗的街巷,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