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的夜色,从来都是世间绝密的风光,就是要紧的皇亲国戚,也未必常有机会领略。今日过节,宫里格外装点的喜气洋洋,只是落在白裳裳的眼里,却格外刺痛。
又是一年七月七,去年此时,她初初踏入中原的疆土,在小小的敦煌太守府内,体会了所谓的乞巧女儿节。
还记得,当初看罢那些女红手做,她还为自己来年参与皇宫乞巧担忧,而不过转瞬,一年光阴便匆匆溜走。
彼情彼景,还一如昨日,可当下,却已是物是人非。从众星拱月的和亲公主,沦为如今的亡国遗珠,云泥之间的变幻,不过瞬息。
“公主,您当心脚下,过了这座石桥,便是揽月阁了,乞巧会正在里头摆着呢。”引路的太监提着灯笼,立在台阶旁,小声嘱咐着。
白裳裳点了点头,提了裙衫,一步步拾级而上,缓缓往揽月楼去了。
“裳裳,你总算来了,还当你又要耽搁了呢。”还没走到跟前,便见长宜远远迎上来,好似专程在此候着她似的。
“午后贪睡了些,起宴了,好在赶上了。”白裳裳挤出丝笑意,掩住心中无奈。
“可不是么?再晚些,怕要撞上皇后了,又要拉着你好一番训教。”长宜大咧咧地说着,亲亲热热挽着她胳膊,一道往阁里走去。
进了揽月阁,才知皇宫里的乞巧节,赶得上民间的庙会了。
素常举办皇家宴席的揽月阁,此时摆着一排排的窄条高案,七七八八摆着各式各样的手做女红,甚为异彩纷呈。
“裳裳,你可带上什么了么?”长宜笑问道。
白裳裳含笑摇摇头,轻声道:“我素来不善这些,何必拿了来惹人笑。”
“那可不成,回头皇后问起来,你如何交代?”长宜挑眉道,似很是件了不得的事。
“不打紧,娘娘大不了责怨几句,不会生大碍。”白裳裳无甚所谓的回道。
“哎呀呀,裳裳,真是士别三日,本帝姬都要对你刮目相看了!”长宜啧啧称叹道。
“帝姬这是什么意思?”白裳裳不明就里。
“你不知道,当初你刚进宫,我们几个虽很是喜欢你,却也暗地里觉得,你未免忒能讨皇后欢心了。”长宜又一次展现心直口快的性情。
白裳裳听了,倒是哑然失笑。当年的她,为了龟兹,委曲求全,陪着一万个谨慎小心,却依然换来今日的结局。
早知道如此,或许在敦煌城外,就是李元祈不跟她走,她也定会就此隐遁,去一个山美水美的好去处,过上不羡鸳鸯不羡仙的逍遥日子,又何必历经此番白云苍狗?
“此一时,彼一时。”白裳裳笑了笑,也不多解释。
“好啊,你们两个在这里说悄悄话呢!快交代,都带了什么精致玩意儿?”正说着,康宁拉着永平穿过密密压压的人群,来到跟前。
“裳裳说她什么都没带,你们说说,皇后跟前怎么糊弄过去?”长宜抢先答言道。
“那有什么为难的?我恰好备着几份,分她一份不就成了?”永平赶忙说道,顺手便从手里的匣中取出个香囊递给白裳裳。
“哎呀呀,到底是你贤惠!裳裳,快收着,如此就不怕了。”长宜一副难题得解的豁然。
白裳裳笑着接过香囊,欠身致了谢。到如今,她虽并不在乎皇后如何看待她,却还是感念几位帝姬的情谊。
“皇后娘娘到。”
忽而,传令太监一声高喧,阁中众人便忙跪了一地,静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