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层叠叠的帐幔,将蚊虫蚋蚁阻隔在外,一坛坛的冰消,更是驱走了大半暑气。
可皇后寝宫的偏殿里,白裳裳翻来覆去,无论如何,也入不了梦乡。
立政殿内,皇后说下的那席话,仿佛一道符咒,久久在她心底盘桓。
三更的响板已敲过了好久,越是转辗反侧,越是无眠,也就越发生出燥热来。
实在耐不住,白裳裳翻身下榻,轻手轻脚地出了后门,想去偏殿外的小园子透透气。
七夕之夜,月亮不圆不缺,如一块未成形的玉饼,随意挂在天上。星辰倒是稀疏得很,不过最亮的两三颗,陪着明月,点缀在幽蓝深邃的星河。
“诶,你说说,那位云裳公主,真能成咱们太子妃吗?”走到假山后,忽而听见一个柔柔弱弱的声音传来,似是个年轻的小宫娥。
“说不好。”一个略显老成的声音答道。
“我看这事板上钉了钉,跑不了了。”另一个利落爽快的声音插言道。
“哦?如何这样肯定?”老成的声音问道。
“你瞧今日乞巧会,皇后娘娘虽未明言,话里话外不都是抬举云裳公主的意思?今夜又独独留了她去身边说话,又留了夜,可不还是放在心上么?”利落嗓子回道。
“可我怎听说,前些日子,圣上唤太子爷入宫,似是要再延婚期?”老成声音说道。
“啊?又要延?都延过一年了,再延,公主能答应?”年轻宫女问道。
“不答应又能如何?当初还有龟兹在,他们不都认了么?”老成声音回道。
“可那不是咱们老太后殡天么?当下无风无浪的,再延,又因何由头呢?”年轻宫女又问道。
“哎呀,你这榆木脑子,云姐姐的意思是,如今那位公主,就是咱们中原的盘中肉,延或不延,不过圣上一句话。”利落嗓子不耐烦地说着。
“那,就又延多呢?”年轻宫女受了排揎,再开口,很有些丧气。
“圣旨下来之前,咱们如何知道?更何况,听说太子跟圣上有些争执,似不愿延迟婚典。所以我才说不好说呢。”老成声音回道。
“哎呀呀,这位云裳公主,真真是个厉害人物,进宫这些年,何尝听说过太子爷与圣上起争执?”年轻宫女一听,忽而来了兴致,颇有些喜色地感慨道。
“呸,你也真是好大的脸,才进宫多久,就敢装老人儿?真说起来,咱们这位太子爷,做出这等事,也不稀奇。”利落嗓子啐了一口,又轻笑道。
“咦?这话怎么说?好姐姐,我年轻根基浅,快些告诉我吧,往后我也能知道。”年轻宫女似被勾了馋虫,急急痴缠道。
“那,就要问云姐姐了,她呆的年份最久,什么事不知根知底?”利落嗓子戏谑道。
“别问了,主子们的事,如何好在背后乱嚼的?快散了吧。”老成声音说了,作势就要走。
“哎呀,云姐姐,过了中秋,你就满日子了,眼瞅着就能出宫了,还怕什么?有些事,说给妹妹们,并非都是无用了,好歹日后长个心。”年轻宫女一把拽住老成宫女,舔着脸留下她。
“哎,真拿你们没办法。今日之事,断不能说出去,不然,咱们三个,一个都逃不脱。”老成声音被缠得无法,只得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极谨慎小心地说道。
“那是自然!咱们这么好,哪里不知道彼此的心意?”年轻宫女连忙表忠心道。
“咱们那位太子爷,最是稳当持重,对圣上更是恭敬有加,这些年来,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没有不称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