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戈语气听起来稀松平常,但在衣袖下,一双手指节绷紧,隐隐颤抖。
“我……”
开口比想象中更难,玑珩深吸一口气,轻轻吐开,又灌了一口酒,这才坚决地说出一句“不是。”
抱歉,这或许有些残忍,但我不能是,也不敢是。
风慢了下来,夜空静得更加深沉,屋顶雾气渐浓的方寸空间里,两处心跳扑通照应。
沉默了许久,银戈负手望月,闷闷地说:“可你体内有浊气。”
玑珩早料到他会这么问,神色坦荡,掐着他的话音回答。
“羽落体内也有浊气,灵音也是,这能说明什么?”
“那……”银戈负在身后的手捏紧又放开,紧抿的嘴唇和下巴让侧脸的轮廓更加锋利,他执着地追问:“那你为何知道赤心咒?”
玑珩无意识一笑,这不就巧了,这个问题,也在他意料之中。
“那是我从一本书上看到的。”
“什么书?”
“古书。”
“那本书……”
“那本书年岁久远,已经损坏了,绝对找不到了。”
银戈的下巴微微颤动,一口牙被他咬得密不透风,直接用眼神代替紧绷的嘴唇骂了一句:信口雌黄,一派胡言!
月光很白,将银戈优越的侧脸染成淡淡的银色,让他看起来更加冰冷,没有一丝温热。
他的眼眸很亮,一直很亮,即使在这没有灯火的屋顶,玑珩也能清楚感受到他的目光。
他不信。玑珩知道。
但不信又如何,神族重生,闻所未闻,即便自己的解释错漏百出,但只要他不认,银戈也不敢认。
又是长久的静默,时间在他们的视线中生涩地流动,没有人敢轻易打破这脆弱的宁静,因为这层岌岌可危的薄冰下,是两座喧嚣升温,濒临喷发的火山。
月色渐浓,银戈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最后问了一句:“那句诗呢?”
玑珩装傻,“什么诗?”
“我的名字。”
“那句啊……椿君告诉我的。”
该死,又有理由!
银戈狠狠转身,目光如炬,不依不饶地看着他。
“你胡说,那老树精根本不知道!”
“不,他知道,不信你去问他。”
那老树精知道的,当初他送他名字的时候,就是在一株大神木下。
那时他抬头望月,神木葱郁的枝叶挡住了月光,边缘的树叶轮廓分明,锋利如长戈,泛着淡淡银色月光。
他依稀记起捡到银戈的时候,小孩儿赤脚站在废墟上,穿着不合身的战甲,满脸血污,但一双眼睛清亮,让人看了,便移不开眼。
这段回忆并非浊气的疏漏,而是那日在后殿,他在窗外偷听银戈与椿君说话,一时心痒捅破了窗户纸,看到了那幅自己的画像,偶然记起。
而他记忆里的那株神木,是当时世上最后一株,必是椿君无疑。
“可你之前明明说是随口念的。”
银戈的话音渐渐低落,隐隐透着委屈,但他神色依旧冷淡,把这份不经意流露的孩子气包裹得严严实实。
玑珩莞尔一笑,望着无边长空喃喃自语:“那话我也是随口说的呀。”
“……不是就算了,喝酒。”
“好。”
瞧瞧,不可一世的银戈战神,此刻居然负气如孩子,但玑珩看了不觉可笑,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