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心里有多解气,这会儿心里就有多害怕。
他从小受的屈辱太多,这使臣所做的甚至都算不上最严重,可他偏偏得罪了这样的人,若是他与宁成帝告状,或是寻了他落单的时候……
秦獍也试着反抗过。
但他自小食不果腹,长得远比同龄人弱小,如今瞧着也就是九、十岁的模样,握起的拳头连习过武的同龄人都打不过,如何能反抗正值壮年的使臣。
他只能选择逃,然后积蓄力量。
现在他好不容易逃开了,却得意忘形,又将自己推回深渊。
紧握的指甲已陷入了掌心,又被人轻轻握住,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开,掌心的印痕被人轻轻拂过,好似春风吹在了他已冰封十里,皲裂破败的心田上。
“在卞城,他便是明日跑到大街上去说,也不会有一个人相信他的,”宣宁柔了声音,安抚面前这个被吓得浑身发抖的小可怜,“回了你们封都,他要是说被你打了,也没人信,要有脸说被我打了,你爹首先就削了他的官。”
出使别国,使臣就是一国脸面,若谁人都打得,北齐的脸面往何处放?
秦獍慢了一瞬才想起他爹是谁。
想起之后,他再去想宣宁的话,心上的惶恐终于一波一波退去。
额上突然被轻敲了下,秦獍抬头去看,就看见一张笑吟吟的脸,“我阿娘是今阳长公主,阿爹是威远大将军,舅舅还是当今天子,我说了要保你,便不会有人敢轻易动你,小镜子你可不能永远这么胆小啊。”
秦獍垂头,避开她太过闪亮和诱人的目光,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我打不过他。”
人若是依靠旁人,便很难获得安全感。
宣宁看着这新认识的“弟弟”,想到之前太傅教她背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什么的,再看他头顶浓紫色的命数,便知晓他往日定然吃苦不少。
“我明日找人教你习武,你下次就打得过了。”
——
北齐使臣次日醒来,浑身疼得格外有理智,知道自己不能去宁朝也不能回北齐皇宫告状,咬牙切齿了许久,连药也未上,让人扶着,就去找负责接待的人。
君王再无理偏爱,总也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
鸿鹄寺卿刚刚上值,正巧就被北齐使臣堵在了鸿鹄寺门口,而北齐使臣高亢的指责和凄惨的模样又大量地吸引了晨起外出的路人们。
“……一位郡主,享国之俸禄,受民之膏脂,心中却无半点家国之年,竟就如此殴打别国使臣,眼中简直无君无父!且夜半潜入,如此行径,与贼何异!”
北齐使臣越喊越声嘶力竭,最后却连半点自个的声音都听不见。
因为他满耳都是周围的七嘴八舌:
“这使臣脑子是不是被人敲坏了?谁打他?小郡主?”大爷难以正视地摇了摇头,“这北齐咋回事?怎派了个傻子过来,满口胡话的。”
“那脸被打得呀,定是惹了不该惹的,就瞧着咱们小郡主好欺负,竟也赖到她头上,四五十岁的人了,真不要脸!”
“我就说咱小郡主命苦,这天来横祸,都盖她头上。”
“这烂了嘴毒了尾的人,居然这么欺负可怜的小郡主!”
……
鸿鹄寺卿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衣袖,朝懵了的北齐使臣笑了笑,年轻俊朗的脸似是非常友好,特别为使臣考虑,“使臣身子不适,头脑发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