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看这拔车之赛的百姓并不少,为了方便,马车也停在了崇德坊门口,两人由几个侍卫护着到了安化门一路,果然远远地看着灯车行了过来,鼓乐声也逐渐清晰,灯车上面依稀有一个盛装的绿衣女子歌舞,虽然看不真切她的脸,但歌声却格外清晰地传入耳中:
“名都多妖女,京洛出少年,宝剑值千金,被服丽且鲜。归来宴平乐,美酒斗十千,脍鲤臇胎鰕,炮鳖炙熊蹯。白日西南驰,光景不可攀,云散还城邑,清晨复来归。”
姜竹不由有些入神。
——这真是梦中的长安啊……
此曲曲调欢快,但并非时下长安所流行的李太白之词,而是陈思王曹植之作,名叫《名都赋》。这诗虽有繁华璀璨之意,但曹植写下这首诗已经是他不久于人世之时,难免让知晓之人心生悲戚,也有人说这诗有讽刺纨绔子弟只知游猎玩乐之意,内涵深刻。
许鹤子的唱词只选了其中一部分,想必也是为了避开这种说法。
姜竹不由轻叹一声,看来并不是所有人都被蒙在这帝京繁华之中。
一曲唱罢,周围的百姓不由纷纷喝彩,高声大喊许鹤子的名字,连林娘子也已经露出了笑容,显然很是欣赏许鹤子之曲。
“我们离得她甚远,也能听到她的歌声,可见她声音确实清脆,连鼓乐声都比不过她。”
姜竹应了一声,她转过头,却看到灯车对面行来一堆车队,像是不知道对面有灯车一般,直直地冲了过来,与许鹤子的灯车狭路相逢。
“咦?这人怎么回事?”
姜竹微微踮起脚,看到为首的是个胡人,似乎不肯相让。
这拔车之赛是圣人下旨举办,理应有官员将行至灯车路线上的车队赶走才是,偏偏这支车队却和灯车相对,实在是太过奇怪。
姜竹正沉思之时,一片静谧中,不远处的望楼上忽然传来鼓声,阵阵紧促。姜竹听到后心中一颤,急忙对身后的侍卫道:“胡人粗鲁,难免与百姓们冲突,我们快速回到崇圣寺内躲避!”
侍卫们有些不明就里,但还是立刻应了下来,一行人转过身硬生生地挤出了一条路回到崇德坊内。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忽然传来呼喊声,并着哀嚎一起传了过来,林娘子从未听过这样的声音,不由有些恐惧,紧紧地拉着姜竹的衣袖。
姜竹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对一旁的小沙弥道:“有劳这位小沙弥带着我嫂嫂进内里歇息片刻,侍卫们在外守着。”
林娘子从不吝啬香油钱,小沙弥回去向寺内住持通报了一声,便带着林娘子一同前往后院。
林娘子不肯,拉着姜竹的衣袖道:“小茶也要同我一起。”
姜竹对着一旁的侍卫吩咐,将马车上的马解下来,才对林娘子道:“嫂嫂不用怕,我就是去看看,不会出事的。”
林娘子还要再说什么,姜竹已经推开她的手走到白马边上,利落地翻身上马,旁边的侍卫立刻将自己的佩刀连同弓箭和箭囊递了过去。她又看向周围的五六个侍卫,道:“一定要保护好嫂嫂,否则唯你们是问!”
“喏!”
好在林九郎爱马,哪怕是拉车的马也是良驹,配备齐全,姜竹才能有个好使的工具。
姜竹刚刚从承德坊内出来,便看到外面有车轮留下的痕迹,一旁还有熊熊燃烧的火与身上着了火的普通百姓,地上的黑色油状物姜竹倒是认识,正是石脂,这东西一旦燃烧,火焰便会迅速蔓延,不知道要害多少人。姜竹咬咬牙,立刻追着车轮的印记驾马。
这队胡人驾着马车东行,显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