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们哄堂大笑起来。
小二犹疑了一会儿,立刻跟着听众的情绪走:“你在说什么啊?”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何北溪,道:“这位客官千里迢迢远道而来,还是寒窗苦读的书生,可能不知道吧,早在十年前,伏清宗宗主就在天陨中和他师兄同归于尽了啊!”
别桌的人也肆意嘲笑道:“随便攀亲可不好啊小伙子。而且,你说天意可改,还说你恩人有办法。但你的恩人也是在天意中死去的,这能佐证什么?”
在这个世界,以灵气为尊,人自打娘胎出来,灵力高低便已有定数。千万年来,不曾有人打破过这个死则。
芸芸众生中,谁灵力突出,天赋异禀,谁就可以修仙得道,长生不老。谁若灵力低微,甚至无修灵天分的,谁就失去了通天的机会,一生都只能在混沌人间中挣扎。
日从东方起,水往低处流,人朝高处走,但没有机会,寻常人也只可在泥泞中摸爬滚打,或者安分享受已有的荣华富贵。至于上天入地的本领,想都不要想。
他们早就在人世间习惯了这份平庸。因为那是上天给的,是天意,是不可妄改的天命。
就连谢有仪,不也是一出生就带有神族血脉,才能登顶山河卷的吗?
因此,对于何北溪给出来的答案,他们丝毫不满意,还觉得他撒谎、虚妄、空口说大话,随便扯出个遥不可及的灵榜传说就攀亲。跟这样一个人说话,简直是浪费口舌。
自听到那名字起,宋正宜就已经收起他的漫不经心。他没有理会别人,只盯着何北溪,一字一句问道:“你说你恩人是他。难道你十年前就见过他吗?还是说……”
说到后面,他的话音都有些抖:“他没有死,他这十年来还活着?”
宋正宜身后两个侍从脸色也不是很好。
那人的名字好像带有魔力般。旁的有个剑客笑得都有些癫狂了:“听说谢宗主之前差点就登天门了?得道成仙啊,多少人梦寐以求!可他自己不进去,有什么办法?那天陨,不就是他违背天命的后果吗!”
在伏清宗的地盘上,这话说得可就太大逆不道了。
他身边有个似乎是他的朋友,按住剑客,一边对大家道歉,一边骂他:“你是不是喝傻了?你说你,当年跪上伏清宗都见不到剑圣一面,不会是疯魔到现在吧?”
那醉剑客埋头大嚎:“不跟他比上一剑我不服!”
朋友又骂他:“那可是高高在上的传说,梦里的比剑就有你份!喝多点就能比了!”
何北溪并不在意他们的吵嚷。在宋正宜说话的时候,他细细回想了下恩人的嘱咐,然后把手藏在桌底,在手心上轻轻划了一个复杂的暗符。
果不其然,在何北溪眼中,宋正宜胸前骤然显现了个小小的“谢”字,一闪而过,旁人根本看不见。
见到这个的姓,一时间,何北溪有些失神。
他好像回到了十年前,看到满身是血、皮肤透明到要消失的恩人。
那时候,他依然是那个慌张、平凡、没有主见的何北溪,只能抓着谢有仪的手泣不成声、手足无措。
谢有仪倒跟没事人一样,只是唇边的血刺眼极了:“别哭。听我说,如果十几年后恍然山有了异动,就拜托你去一趟那里……咳……”
何北溪哭着给他止血,尤其是谢有仪右手手腕上,一道深可见骨的剑痕横贯其中。
但是毫无用处,血不断从何北溪指缝中流出来。
“你一个人进不去的话,就找一个穿蓝衣服的……用这个暗符,你就知道是哪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