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咋办啊!”文玉大睁着眼睛,看着愤愤的德懿,心里很平静,因为类似的情节早就上演过,这只不过是换一个场景的重播。
“你个熊!你就不能找到他处长,大吵一顿,他都不要脸了,你还留什么脸?!”
“把你的怒气先收一收吧,德懿,一会儿,你该爆炸啦!”文玉拿过德懿的汤碗,也舀了半碗汤,塞在德懿手里,“来,喝口汤,压压火气!”
德懿被气乐了,狠狠地吸了一口道:“你就气我能耐!”
“那你还听不听了?”
“听!”
“那你还激动不了?”
……德懿白了文玉一眼,没说话。
“大概是这件事之后一个月吧,他回过家一次。不像先前那样的神气,有点发蔫。我问了一下,大致说他有一大堆的票子,报不了,弄不好要烂手里;还弄丢了几张关键的票据,那边财会催,处长还不肯替他平账……”
“那几天,他窝在家里,把他身边的所有人,包括几个直接间接的领导,挨着个儿骂了一遍又一遍。说他们狼心狗肺,忘恩负义,吃着他爸的,用着他爸的,却不肯为他办事……”
“因为他被所有人辜负了,所以他认为必须从我这里受到优待。他跟我要钱,买烟,而且必须是好烟——那一段我才知道玉溪啊,中华啊这样响当当的名字;还要好喝的,买啤酒,必须要“听”,而且要一次十二“听”才过瘾;吃,他倒是没有太大的讲究,只要不是自己家厨房做出来的,他都欢迎。特别是路边烧烤摊子上的:鸡爪啊、毛蛋啊、烤串啊、涮肚啊、麻辣烫啊……哪怕水煮毛豆也是可以的。”
“我们结婚七年,他一共交给我三千块钱,那几天差不多都消费出去了”。
“那段时间,我从来没有那么渴望过上班。早上我倒是很轻松的,因为他要睡到十点左右才会起。而下班,我是不愿意回家的,为此,我不惜撒谎,和同事撒谎和主任撒谎和校长撒谎,说我要赶写什么征文,必须在学校完成或者就说自己过一段时间要出差,必须要先把晚自习提前上了,所以我几乎包揽了那段所有的晚自习……”文玉笑了笑,夹起一块藕片,举在眼前仔细地看了起来,仿佛那不是一个带着孔洞的食物,而是一片胶卷,是可以播放那段历史的胶卷。
“那天我去局里,送咱们语文组优秀团体的表奖名单,正好碰见了邓姐——你知道吧,就是咱们工程局的总会计师,她也回局里填财务报表,我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你别说了,我知道!”德懿向口里塞进一大块肉,赌气似的狠狠地嚼起来。
“你知道?你怎么能知道?”这次轮到文玉诧异起来。
“局长的大公子,到哪里不都是风云人物啊!人家放个屁,俺们这些小人物不都得知晓啊——就你个傻子,啥也不知道,还当新闻一样!”
“我家李辉早就告诉我了”。这一句是解释消息来源和真实性的。
文玉不说话了。她真的没有想到,她竭力想替东子隐瞒的,那些羞耻的,尴尬的局面,竟然像空气一样,被所有人熟知了。她不爱东子,更看不惯他的那些做法,可是,她毕竟和东子是一家,自己的丈夫的那些作为,她不仅觉得脸上无光,而且深感绝望——她对自己的丈夫没有大的期望,她更没有想到要丈夫飞黄腾达,自己好做安享清福的官太太,虽然以东子所处的地位,和公爹殚精竭虑帮助他打开的局面,让这一切无限度的接近实现,但东子还是轻轻松松地搞砸了这一切,而且,将这一切毫无愧意的强加在别人头上。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