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凛失了忆,连一身二脚猫的功夫也忘却一空,自然是没有道理再做将军府的继承人的——要不了弱冠,长安府世子就该驻扎边疆,行一国少帅该行的职责了。
但这个前提是长安府还能有个名正言顺的、可以接替他的位置的继承人。
然而长安府没有。长安凛是唯一有名分的长安府公子。长安远本人无名无分,做继承人本就名不正且言不顺。算起来他除了阴差阳错的姓了长安,其余的当与长安府无丝毫关系。他虽被叫着公子长大,但说到底,过得与长安府的家奴也无甚差异。这偌大的长安府,除了长安将军,家中谁也不曾把他当过家人看待过。
之前长安凛昏着时他受了金册就已经承了不少诟病,说他家奴一人,走了狗屎运才能得圣上青睐;还说他是天降煞星,自是先克了对自己最不利的长安凛,孤煞之气早晚还会克死长安府上下……
各种流言蜚语如空穴来风地袭来,一件件包袱沉重地压在长安远身上,本就令他不堪重负,如今长安凛苏醒,他若再受着金册,怕是要一辈子都被人戳着脊梁骨说话了。
长安远自认胸怀大义,原本被人戳着脊梁骨他也无甚在意,他有一腔的抱负,有一心为国为民的决心。他曾坚信只要给他了机会,他便可以用实力证明自己可以,承得住忠勇世子,可以保家卫国,做一国之统帅。
他原以为陛下和长安将军也这般想的。
然而此次陛下亲自前来长安府,又单独同庆阳公主聊了许久,他这一腔抱负,怕是又要落空了。
长安远深感无力。垂眸看了看坐在他腰侧的长安凛,此人凤目微挑,眼尾薄红,眼珠澄澈又明亮。眼底跳跃出的情绪如一尾波光粼粼的锦鲤,全是欢腾之色。
他眼里没有一丝的猜忌与怀疑,满满的全是依赖与信任。
他眼中倒映着自己的身影,身影清晰,令长安远有了一瞬自己便是长安凛的世界的错觉。
这样的长安凛也令长安远感到深深的茫然。他不知自己还该不该把眼前的这个长安凛与从前那个长安凛混为一谈。
虽然他们同为一人,但对他的态度却是天差地别。
他从来做事都是对事不对人,遵从“就事论事”、“有一说一”的道理。
然而此时面对长安凛,他像是找不出合适的方法来应对,亦或者是不知该怎么与之相处。
和平与战争孰对孰错。
“阿远~阿远~阿远!”长安凛抬高手臂,尽量让自己的手出现在长安远的视线中,他努力打断长安远的深思,见长安远回过神,便二话不说地将手自行伸入长安远的掌中,撒泼无赖道,“我饿了,你赶紧拉我起来。咱们得先吃饱了才能继续游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