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边在心中哀嚎自己即将到来的凄苦而惨淡生活,那边的长安远则迟疑着,深陷于不解之中。
从前的长安凛就娇气,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娇气归娇气,马车他还是坐得稳的,虽然之前不慎坠马,但在坠马前,他马也是骑得很稳的。
不想一昏而醒竟变的这般废。
“你从前……”长安远顿了下,还是将疑惑问出口,“不曾像这般娇……”想了想,最后精准了用词,“这般娇弱。”
长安凛眼里的困顿闻言一扫而光,朦胧倏然褪去,惊奇问道:“我以前不弱的吗?”
长安远摇了摇头,随即又点了点,道:“至少不似现在这般弱。”
长安凛打穿越来还没怎么听人提起过原身,一时逮到了机会,忽而兴起,又问:“那我以前是什么样?”
长安远看他一眼,十分想直白的同他说“自然是张扬跋扈,仗势欺人,穷奢极欲,无法无天”,最后沉思了一番,隐晦的表达:“是京中一半权贵该有的样。”
他说的过于隐晦,别人听了恐怕也要稍稍思索一番,于长安凛而言则完全等于没说。京中权贵是个什么样子长安凛还当真不清楚。他日前就接触过两个所谓的权贵——太子欧阳杰和忠勇世子长安远。
长安远自不用说,雅正端庄文武双全,为人正派,恪守规矩,算来应该是人家说的行为典范,是该人人效仿而之的。只是生性似乎有些淡漠孤僻。
太子殿下开朗活泼,行为端正的同时也很能玩得开,与他父亲一般的平易近人。搁在长安凛穿越前的时代,应该是个人见人爱的学霸——学习好、长得好、性格还好。
这话若以这两人为标准,长安凛觉得这“京中权贵”四字算来也没什么不好的,但显然长安远想表达的并不是这个意思……
“你是想说要多混账就有多混账吧?”长安凛试探道。
长安远没吱声,冷漠地与他对视一眼,眼里没有丝毫情绪。双眸平淡如水,黑瞳映着车里忽明忽暗的灯,稍显出些晦涩不明。
长安凛倚到车角,抱臂斜靠着,一脚蜷上来,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半眯着眼,毫不在意道:“有话直说就好嘛,不用拐弯抹角,害得我还得猜。”
长安远:“……”
“不就是个混账。”长安凛随意道,“我早就想到的。”
长安远:“……”
“而且我是以前混账又不是现在混账,你有什么不能说的。”长安凛浑然无所谓。
长安远:“……”
他却不知人的脸皮竟然真的可以若城墙般,厚而结实,坚不可摧!
他感觉自己的表情似是要绷不住。于是最后冷冷望了眼又陷入昏睡的长安凛,狠狠将双眼一闭,挪开了视线——眼不见心不烦。
他同长安凛一样将双眼眯上。他倒不困,这样做只当闭目养神。说来有阵子没进宫了,这条路虽熟悉无比,但重新踏上,却生出了些惴惴不安。
他并不知自己在惴惴不安些什么。内心思绪万千混乱,感慨也颇为复杂难解。这感觉恐怕就像近乡情怯,但又不尽相同。
他感觉自己心中的怯意良多,恐惧是远远高于期盼的。
按理不该如此,但他就是有些怕,可又不知在怕什么。
马蹄哒哒踏过,车轮碾过地面沙沙作响。
凌晨的京城很安静,除了零星几个小店开了门,大多房门都紧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