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晚间,林玠服侍完明生睡下,将屋门悄悄掩了,独自一人踱步到前院来散心。想起白日所见的受伤村民凄楚之状,江都知县一味讨好豪门贵家,将升斗小民欺压的几无立锥之地,心中十分愤慨,气不能平。
这间屋子是黄义家中,特意收拾了出来安置明生师徒的。林玠转到前院,见堂屋之中灯火未熄,里头有呜咽之声。进去一看,原来是一个女孩子伏在桌上哭泣,看那身形却是阿秀。林玠进去问道:“阿秀,你做甚么一个人在这儿掉眼泪?”
阿秀见是他,忙拭去泪痕,低着脸道:“你这么晚不睡,又到这里做什么?”林玠在她身旁坐下,看她比上次见时瘦了好些,想是家中变故,父亲身陷囹圄,心中自然煎熬。便道:“我睡不着,起来走走。你在这里,是为你父亲伤心吗?”
阿秀不答,半晌方道:“今日我问阿爹甚时可以回来,别人也答不上来。我又不敢去问阿娘,怕她只是哭。我竟不知阿爹究竟犯了什么事,为什么就要将他下狱?你是当官人家的子弟,你说官府何时可以放了阿爹回来?”
林玠忙道:“你放心,黄大叔又没做下什么犯法的事,官府也不能怎样他,早晚都要放出来的。”
阿秀凄然一笑,点头道:“若如此便好了。”说完便坐着不发一言,林玠陪她坐着。过了一会,阿秀向屋外望了一眼,从桌旁取过一把小剪来,将面前灯火剔亮了些,拿给林玠,道:“你回去睡吧,不然明早起来该没精神了。”
二人分别。林玠看阿秀去了,也自回屋躺下,睁着眼思来想去半日,方始朦胧睡去。次日起来,趁无人时向明生问起黄义等人,明生皱眉道:“不大好。肇麻子告了一个持凶伤人,县衙便拖着不肯放。”
林玠问道:“他们将欠着的租子还了,也不成嘛?”明生苦笑道:“村中田地,大半已归宋家,唯独剩下二十亩良田,乃是阖族共有,用来供奉祖茔以及族学。肇麻子便是看上了这二十亩田地,才如此咄咄逼人。昨日遣人来说,定要将这份田地给他,不然绝不罢休。”
“这事实在无法可想。平时县里也有几家有些香火情的,打探了消息,都说这事肇麻子已是私下知会过县尊老爷了,县太爷是他结拜的弟兄,那里还肯放人。”
林玠昨晚想了一夜,心中得了一个主意,此时便道:“这次回扬州时,父亲给了一封书信,让徒儿去拜见知府老爷。他与父亲本是同年,到时若将此事告知,向府尊求个人情,不知成不成?”
明生忙道:“府尊老爷原是翰林出身,不成想与你父亲竟是同一科的进士。他若肯卖个人情,这事自然化作无事。”于是师徒二人商议了半日,又将村中剩下几位有能力的请来,那些人正在一无所施之际,听了之后,都恨不得立时作成此事。大家共同商议了一回,因明生尚要留下看治病人,便由二名村中青壮送林玠次日进城。
明生犹不放心,想了一夜,起来又教如此如此,林玠一一记下,方才动身。
三人正午时分到了城中,向人打听府衙所在。江都县乃扬州府治所,府衙就在城东。众人到了地方,林玠投了年侄晚生的帖子进去,扬州知府程砚正在后衙理事,接到下人送来的帖子,命人请到书房相见。
到了书房,林玠行了礼,程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