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汉听了,只是冷笑不语。明生道:“你身上之病,并非无药可医,贫僧既然见到,不能不管。无论施主曾经做何恶事,但愿今后诚心向佛,诸恶莫作,诸善奉行。”
大汉沉吟片刻,道:“只要和尚治好我的病,我情愿立即剃发,从此以后皈依佛门,一心向善。你若治不好时,休怪我不客气。”
明生道:“你且起来,待我看看你病症。”说罢上前。林玠不放心,提着铁棍紧紧跟在后面,忽见那大汉扔在地上的那件青布衣服,上头一个小小巧巧的花草图案补丁,分明是一片艾草模样。林玠盯着瞧了几眼,心中不由起了疑心。
明生看了那大汉病症,思忖片刻,道:“施主得病之日尚浅,贫僧这里有个药方,煎了药服下,大约几日便可好了。”那大汉本已自认无幸,听说还能救得,忙翻身拜倒在地,叩头道:“大师若能救得,小人做牛做马,结草衔环,也要报答大师恩德。”
明生把他扶起来,唤林玠道:“徒儿,你去煎药给这位施主服下。”唤了几声,林玠好似痴了一般,浑没听见。又唤几声,方才如梦初醒,从药箱中检了药材出去。明生放心不下,跟着到院中,却见林玠独自坐着垂泪,忙问道:“徒弟,你心中有什么想不开的事,要一个人在这里伤心?”
林玠向殿中看了一眼,将明生拉到一边,咬着牙道:“师父,这人便那烧村的恶匪,想是因为腿脚受了伤,才被同伙抛下在这里。我我非要为黄大叔他们报仇不可。”
明生这一惊非同小可,忙问:“你从何得知?莫要冤枉了好人!”林玠道:“这贼人身上穿的衣服,本是黄大叔的,上头的艾草图案就是阿秀刺的,我绝不会看错。村子已被一把火烧成白地,贼人身上怎么会有黄大叔的衣服?可见他就是元凶,当日抢了衣服穿在身上,今日露了行踪出来。天可怜见,叫他撞在咱们手里,是老天也要我们报仇!”
明生听了,半晌作声不得。谁知那大汉见林玠面色有异,便留上了心,见明生师徒都出去,他也悄悄跟在后面,躲在殿门之后。林玠心痛难抑,竟浑没注意,一言一语都被他听在耳中,一时恶向胆边生,就要结果了师徒二人,一时又想到:“这二人一老一小,杀了容易,却上哪里再找个和尚给我治病?”
心念急转,已有了计较,拼命挤出几滴泪来,拖着一条残腿到院中,磕了几个响头,满面泪痕泣道:“大师不知,小人因为家中吃不上饭,外出乞讨,被贼人抓去山寨,强逼着入了伙。那一日去烧抢村子,小人只在外头把风,回来还曾劝了几句,那群贼人恼了,就把小人腿砍断了,抛在这里。小人实在不曾害过半条性命,若有半句假话,便叫天雷劈了我去!”
林玠瞧他惺惺作态,心中一丝一毫也不信,举起铁棍便要打他,明生忙拦住道:“□□,他既有心改恶从善,便当渡其回头,岂能杀他?”林玠急道:“师父,贼子狡猾多端,不过是在哄你,他岂肯改恶向善。”
明生叹道:“善恶本无定,今日为恶,明日亦可为善,一念恶则百善消,一念善则百恶除,岂能因其曾经为恶,便定要其死?此人能发心向善,我佛慈悲,如何不救?”
林玠怒道:“如此善恶不分,还修个佛做什么?”明生道:“出家之人,不犯杀戒。今日杀他容易,一旦作下杀业,他日悔时却难。”
林玠还要理论,忽见那贼人目露凶光,心中一凛,暗道:“我这时和师父吵闹起来,倒要提防这贼子狗急跳墙。”低头一想,心中便有了计较,假作不甘模样,道:“罢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