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生临终嘱咐,遂将寺中粮食收在一块,同紫竹笛、几两银子一起装了一个毡包,一肩背了,出来向那桂花树磕了几个头,独自下山而去。
到了扬州城外,离城尚远便见乌压压一片流民。林玠向地上抹些泥土,将自己妆扮成叫花子模样。走近去看,只见城门紧闭,楼头数百兵丁往来巡视,不许放一人进城。林玠停了半日,入不得城,只好退了出来。那群流民皆三五成群,同乡戚里聚在一块,林玠独自一人到那林子边缘,从包裹里取一块面饼充饥。
正吃着,林中牵手走出来两名村童,浑身上下只有一片破布遮蔽,面色黝黑,也看不出男女,身子瘦如枯柴,头却大得异乎寻常,四支眼直盯着林玠手中面饼,不敢上前。
林玠瞧得可怜,取出两块饼来放在地上,走到一边。两个村童上前捡起面饼来,眼睛却又望了过来,林玠忙道:“我也没有了。”村童听说,这才走了。
吃完面饼,不觉有些困倦,将包袱抱在怀内,就在一株大树底下借着林荫小憩。也不知睡了多久,一觉醒来,身边不知何时围了五六个流民,手中都拿着棍棒,十几只眼盯着林玠包袱瞧。后面跟着两个孩童,正是拿了面饼走的那两个。
林玠暗叫“不好”,待要起身,背后已吃了一棍子,胸口一闷,往前扑倒在地。那木棒雨点一般落在身上,只来得及用手护住头,咬着牙不坑一声。强挨了十来下,不知是谁发一声喊,有人来抢他怀里的包袱,急忙撒手,那群流民夺了包裹,心满意足,这才舍了他,呼啸着去了。
待流民走远,林玠慢慢起来,觉得站立不稳,原来一只腿竟被打折了。心中一酸,忍不住落下泪来。歇了一会,暗道:“这会子哭又济得甚事!总要想个法子回金陵去才好。”思来想去,别无他法,只能回去同流民混在一块再作计较。
挣扎着到林中捡了几根枯枝,从衣服上撕下几根布条来,将一条断腿勉强固定好了,拄着树枝,一瘸一拐的往回走。不多时,望见身前一群流民,男女不齐,有老有小,他便也跟在后面悄悄混了进去。此时浑身是伤,衣破貌损,腿也折了一根,容貌凄惨,往流民堆中一站,更无人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