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官家太太簇拥着一位老夫人当中坐在弥勒榻上,怀里拥着一个五六岁大的男童,佩金戴玉,粉妆玉琢。林玠便知是甄老夫人,忙上前拜见过了。
甄老夫人命人扶起,看了一回,笑向左手一位太太道:“果然长得好模样。”甄公子上来告诉,才知这位就是甄公子之母,甄家如今当家的太太。于是也拜见了,甄太太便问他如今可在读书?请了那位先生?又道:“在这里不要拘束,我们两家一向是极好的,同你外祖家也是老亲了。”
一时辞了出来,甄公子道:“前头忙忙乱乱的,这半日闹得我心烦,咱们别去凑热闹了。且到院子里散一散。”林玠笑道:“往日常听人说你家园子好,究竟不曾见过,今日可要好好逛逛。”于是甄公子领着,二人往园子里去。
到了园子里,甄公子随手指点,林玠一一的看过去,原来园中天然的一个大池子,各种亭台花谢,飞轩钓台,都依着池子建造而成,因池命名,绝少人力痕迹。
两人到一亭中坐下,甄公子将跟着的人都打发到亭西柳树底下去,自己同林玠说些读书家务等事。见林玠言谈不俗,人物出众,与以往所见那些官员之家嫡出的公子相比,也不差什么,遂笑道:“好兄弟,咱门今日初见,也留个念想才好。”
于是从怀中取出一个金线黑纹的荷包,从里头拿出一块西洋金表来,道:“这是我祖父赏的,上头刻的是西洋人的时辰,我一向虽带在身上,却不怎么看这玩意,听说你家常和西洋人往来,这东西正好送你。”
林玠接过来放在手心,见其只有鹅卵石大小,上面刻着个持盾拿剑的西洋武士,碧眼黄发,眼珠子是用极小的蓝宝石镶嵌上的,十分精巧。再看那荷包,针线绵密,上面绣着云纹翠竹的花样。
甄瑜见林玠瞧那荷包,笑道:“这是我三妹妹替我做的。”林玠听说,忙要归还,甄瑜止住他道:“这荷包是她专做来放这块表的,说是颜色正好相配。”
林玠又看了一回,果然不差,不由赞道:“好巧的心思。”于是依旧将表放入荷包,贴身收好,又从腰间解下一枚流云百福青玉佩递与甄瑜,笑道:“只此微物,聊表心意。”甄瑜接过,立时便换上了。
林玠又问方才同老夫人一起的小公子是谁。甄瑜笑道:“那是舍弟,小名叫做宝玉,最是淘气不读书的,家祖母十分疼爱,时刻带在身边不离。”林玠道:“令弟乖觉喜人,莫说老夫人,就是我们旁人看了也喜欢。”
甄瑜道:“外头看着虽是尽好,只到了里头,便有许多常人意料不到的怪癖邪谬之处。他常对人说:‘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子是泥做的骨肉。见了女儿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之前跟着一位姓贾的先生启蒙,他说:‘必得两个女儿陪着读书,方能认得字,不然心里糊涂。’”
“又常对小厮们说:‘女儿两个字,比那阿弥陀佛、元始天尊更觉尊贵,你们这种浊口臭舌但凡要说时,必用净水香茶漱了口方可。’你说可笑不可笑?”
林玠笑道:“令弟如此,将来必可为闺阁生色,世路上却只怕要遭万目睚眦,众口诽谤。”
正说着,外头遣了丫鬟来找,两人方一起出来。到了宴席之上,林玠早听人说这甄家如何富甲江南,府中金银如何堆砌如山,便一心要看它的繁华热闹。谁知因如今战乱未平,老夫人特意吩咐不叫大办,席上一应动用之物,都十分朴素,那戏班也只是家常小戏。众人听说,愈发称颂不绝。
林玠惦记家中只有母妹,过午便告辞回去。到了家里,桃枝上来道:“太太那边刚遣人过来问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