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老爷子行商数年,年轻时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年纪渐长,爱好也跟着风雅起来,喜欢品茶观画,但他又不懂山水,行内人看专业行外人看热闹,相较于水墨国画和西方印象主义,他更喜欢超级写实主义。
而孟宪清,是他最钟爱的一位大家,家里已然收藏了五六幅孟宪清的画作。只是孟宪清隐退太早,画作越来越难收集。
如今收到这幅孟宪清隐退前的最后一幅作品,盛老爷子自然是眉开眼笑。而盛常义也丝毫不谦虚,十句话里三句拍盛老爷子马屁的,剩下的都是讲说盛燃如何如何孝顺,如何如何历尽千辛万苦得到这幅画。
一顿饭,全在盛常义父子的吹嘘中过去,盛显扬时常腆着脸赔笑,更多时候,是看着身旁空座位的酒杯,一声不吭地发呆。
所有人面上的表情、眼里的情绪、表面上的笑意、暗地里的算盘,比那幅出自大家之手的名画,更像一幅画。
可笑又可悲。
盛于璟只充当着一个不动声色的旁观者,却还是觉得索然无味。吃完饭后,他准备离席,却听盛燃开口,“今天借着孟老先生的这幅《四世同堂》,祝爷爷寿比南山,盛家圆圆满满,将来也同这幅画里一样,四世同堂。”
盛燃一说完,盛常义就拍手叫好。
盛于璟却动作一顿,却也只是僵硬了一秒。
他嘲讽地呵了一声,“圆圆满满。”
所有人都停下了笑声和动作,不约而同看向他。
男生站起身,目光在身旁两个空位置上扫了一眼。
居高临下地望着桌上一圈人,唇角讽刺地勾起。
“这两个空座位摆在这里,你们也好意思说圆圆满满?”
整个大厅的空气,因为他这一句话,瞬间凝结,所有人的表情都仿佛是被冻在了脸上,僵硬又可笑。
盛常义脸色涨红,“阿璟,今天这种大喜日子,你说这种话做什么?”
盛于璟歪了歪头,同他对视,眼底寒凉如水,“怎么?我妈和我哥就配不上这种大喜日子了?”
“阿璟!”
盛显扬怒斥出声,又担心地去看盛老爷子,老人苍老的脸庞此刻毫无血色,双眼却充血一般的红,浑浊的眼里蒙上了一层雾。
盛于璟离开座位,头也不回地离开这虚伪的是非之地,孤傲又决绝。
他走出大门,想开车离开,却恍然想起车钥匙没在他手上,低声咒骂了一句“靠”,他边往外走,边掏出手机在网上打车。
离市中心的弊端在此时显现,没有人愿意接这过分偏远的一单。
天空渐渐飘起细雨,悄无声息地钻进他的衣领,沾湿他的衣服。
徒步走了半个钟头,终于拦到了出租车。
“去高铁站。”
丢下一句,他便靠在座椅上,疲惫地闭目。
司机却是个过分健谈的人,一路上,从“小伙子你怎么跑这么偏的地方,还好被我遇上了,不然你今天走到黑也走不到车站喔”,到“他是从北方一个小县城过来打工的,今天是他开业第一天”,再到“今天可能会下暴雨”。
盛于璟至始至终都没有应声,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只是眉头始终紧锁着。
车子一停,他就马上睁开了眼,把钱付了,就马上下了车。
抬头看见“s市汽车站”这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时,盛于璟挤出了今天的第二声脏话。
今天第一天开业的司机把他送到了汽车站。
而此时天空一直在飘的小雨也不合时宜地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