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志施礼道：“见过兄长，知道兄长公事繁忙，不敢打扰。”
来人正是梁寻，蔡京的女婿。梁寻故作责怪道：“贤弟这是埋怨我了。年前来京，只呆了几天，便被派到陈留做县令，也来不及找贤弟叙旧。昨天一接到岳父的信件，我便匆忙办了请假的手续，赶回东京。”
开封府下辖十六县，分别是：开封，祥符，尉氏，陈留，雍丘，封丘，中牟，阳武，延津，长垣，东明，扶沟，鄢陵，考城，太康，咸平。梁寻这次做到陈留县令，着实是件风采的事，有了为政一方的履历，将来无论是做地方大员，还是直入朝廷中枢，梁寻都有了资格。跟着梁寻来的五人，杨志只认识跛子刘和朱超，听介绍才知道其他三人是殿前司的都虞侯王文德、盐商沈重、市舶务的应文礼。
除了跛子刘、王文德是十两银子的随礼，梁寻送的是一串天竺的佛珠，虽不奢华，倒也是稀罕物，估计是从蔡府哪个角落里找出来的。赤毛朱超送的是五百两银子的重礼，沈重带来了六匹湖州的丝绸，应文礼拿出的是一块木牌，嘿嘿笑道：“在相府遇见梁大人，就一起过来凑热闹，来不及准备礼物，这原来是明天给你的，今天就借花献佛。”
赫然是市舶务的牙人木牌。
大宋没有关于市舶制度的统一﹑完整的规定﹐但是每艘海船的货物﹑船上人员及要去的地点必须申报﹐对进出口的货物实行抽分制度﹐即将货物分成粗细两色﹐官府按一定比例抽取若干份﹐作为实物形式的市舶税﹔各地所抽货物要解赴到开封抽解，另外官府还可以按规定价格收买船舶运来的某些货物，就是所谓的博买；经过抽分﹑抽解﹑博买后所剩的货物才能得到市舶司发给公凭﹐运销他处。
市舶务的牙人则是一个肥差。在帮助官府抽解﹑博买时，不仅有官府佣金的提成，对货物的定等、抽样、分货都有油水，同样的货，一等和此等的价格可以差上一半；另外，由于是地头蛇，大部分胡商在加快申报过程当中，都愿意出点血，因为有些货物不能放，更何况海船来回的速度越快，挣到的钱越多。
只要有市舶务的地方都有牙人，但是开封的总部牙人是有二十人的限定数额，每一个名额都是花钱买不来的。市舶务外的牙人虽然名义上也可以从事这一类业务，只要交保证金就行，但是他们没有鉴定货物的资格，而且硬抢市舶务的地盘，只要市舶务里的官吏稍微有个把人不高兴，审批的流程就会和造长城一样长。
杨志赶紧谢过：“多谢应大人体恤，小人正为结婚后生计犯愁，这下总算有个饭碗。”
应文礼笑笑道：“不用谢我，要谢你就谢陈宗善大人和朱勔大人。陈大人记得招安时对你的承诺，一回京就到市舶务说这事，正好朱勔大人在，你又是他老部下，帮着说了一番好话，上面才决定单独给你放一块木牌。为了你这事，甚至专门做了文书，最后让蔡相同意。”
杨志明白应文礼提醒的意思，笑道：“是小人怠慢了，过两天一定一一去拜谢。”
“那倒不用了。”梁寻玩笑道：“朱勔大人已经去了苏州，陈大人的府门你也进不去，你以后好好跟着应大人，其他的事情不用多考虑。”
“小弟明白。这市舶务的事情是有技术含量的，没有应大人指点，没有几年也上不了手。”应文礼到此已经彻底看透了杨志和蔡家的关系，摆手道：“杨志，太虚了，太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