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择正脸一扳,话一沉,说:“这可不行,小小年纪,怎么无心读书?古之话说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读自己书众人惜哦!童恩是个巧仔(聪明孩子),不读书,长大了怎么工作啊?”
“我不是不读书,我——”看到叔叔从屋内出来,不敢再说下去。咧嘴一笑,向庄择正挤挤眉。
庄择正见他欲言又止,心中奇怪,但知再问下去,他也不会再说,也就忍住了。
经这一耽搁,到李家时已经十点多了。
李修雁昨日接到老朋友庄择正的电话,说要来坐,早早就泡着功夫茶在等他。几十年的老朋友,虽然相距不远,却都少有时间聚聚,这一见面,自然烧脚烫手,热情洋溢,相见甚欢。
庄择正和他寒暄几句,话锋一转,说:“老李啊,今日来,一来是想来跟你聚聚,二来呢,也是有事相商啊!”
“哦?”李修雁心下一咯噔,当了他几十年朋友,还是首次听他以这种语气说话。登时感到他的事不简单。
庄择正呵呵笑说:“你也知道我这牛脾气,一是一,二是二,服理不服人,所以得罪过不少人。如今退了休,本来是应该安享晚年。可是作为朝山人,有些事就算我已退休,可还是想要管管的。”
李修雁听他话意,便知道他口中所谓的“事”,必然是外围码,想想自己家人所作所为,微微叹息,说:“老庄啊,你的为人正如你的名字,两个字:正直。凡有看不惯的都身先士卒,挺身而去,以理力争。可是,也正如你所说的,如今,咱们也都老了啊,也都儿孙满堂,能够心平气和,享享清福,正是求之不得之事。古之话说,儿孙自有儿孙福。由得他去。可是,现在年轻人,一般都是固执己见,你要是越要管严,他反而会跟你唱反调,弄不好反而把自己活活气死。”
庄择正正色说:“老李这话错了,古之话说,子不教父之过,对于自己后辈,岂能不闻不问?想必你也有所耳闻,为这事儿,我和乡里几个管事的闹红脸,如今退了休,他们也就更加不必给我面子了。我一气之下,上了镇政府,费尽口舌,说了大半天话,换回一句:您老精神可嘉。然后叫我回家。无办法,就上市政府转了转,因没个相熟,找不到个能说上几句话的同志。想来想去,还是得来和老李你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有个解决的办法。没想到你食老倒糊涂,竟说出这样的话。”
李修雁被他说得老脸一红,嘿嘿干笑说:“老庄啊老庄,你的火爆脾气还是一点儿也没有变啊。你和我相交几十年了,你也应该知道我想不想让这事儿平静下来。可是,朝山这么大,人人都疯了,只凭你我两把老骨头,能撑出个什么样儿来?唉!你想想,当年的如来佛祖神通广大,佛法无边,广施佛法,教化众生一心向善,可是几千年下来,究竟教好了几个?世界几十亿人,还不是照样有好有坏?”
“这——”庄择正一时哑口无言,他的话确实有理。别的不说,就说自己吧,怎么说也是个国家干部,可是外围码肆虐以来,自己虽然号召乡民一同抵抗它的诱惑力,极力劝阻乡民投注,可是最终反而被孤立起来,如今已经独木难支,有心无力。“唉——”想着,长叹一声,眼角泛起一丝晶莹。
李修雁呵呵笑着说:“别发闷气,来来来,食茶食茶。都五六十岁的人儿了,说不定哪天眼一闭,也就什么都无关紧要了。还图个啥呢?辛苦大半辈子,就歇歇,歇歇。孩子们都大了,由得他们去。”
庄择正默默喝了一口茶,缓缓站起,略显蹒跚挪步来到墙上挂着的那一匾旧得发黄的柳体书画前,喃喃念着:“为人民服务,为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