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雁有心转换话题,轻松的说:“你还记得这是谁写的吗?”
庄择正仿若未闻,嘿然一笑,说:“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老李,趁着自己还没退休,要多为国家做做好事,别给咱们朝山人脸上抹黑。”
李修雁有点受不了这个老朋友的话,但想想还是忍了,说:“昨日跟他们说了,今日有客。没事!你怎么说也得吃过午饭再走啊!”
“不了。行到家刚好吃饭。”庄择正一扫来时那般健朗乐观,迈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看起来,竟显得是那么的苍老。
“那——我就人送你回去。”李修雁知道他的脾气,也不强留。刚好要拿电话叫人,不料电话却先自响了,一接,原来是庄择正的大媳妇洪千金。
庄择正接过电话一听,只听得洪千金慌慌张张地说:“爹,建忠被局里的人抓了,您——您快——快想想办法啊!”
庄择正大吃一惊,忙问其故。
洪千金有点语无伦次的说:“他——他——爹,有人举报啊,爹,您听了别生气啊,有人举报说建忠做中庄记码。局里就来人了。本来——本来我们做得很机密的,可是单据还是被搜出来了。现在——现在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什么?”这消息犹如凭空霹雳,庄择正惊怔当场,电话筒脱手而坠,只觉眼前一黑,“噔噔噔”退了三步,双脚一软,就要跌坐下去。
李修雁连忙一把扶住,不明所以,连声说:“老庄,先镇定,镇定点。别激动。”
庄择正缓缓回过神来,一时之间,老泪纵横,倒在椅子上,痛不欲生。本来他自愧无法阻止乡民陷入外围码漩涡,无力自拔,所以治家甚严,决不允许家中大小买码。值得他老怀欣慰的是,一家大小在他劝阻下,对外围码从不染指,他每每深以家里人为荣。没有想到——他最为器重的、在他劝阻下更是第一个信誓旦旦说绝不染指外围码的大儿子庄建忠,居然阳奉阴违,暗地里作了外围码幕后黑手的帮凶——做得好机密,真的好机密!
庄择正狠狠反掴自己两个耳光,痛心疾首,万分愧疚的大呼:“我庄择正教子无方,愧对国家,愧对父老啊——”紧紧握住李修雁双手,又羞,又愧,又急,又怒,百感俱生,一时之间,顿觉天地之大,竟无自己容身之处。
忽然,猛地站起,抹干老泪,相辞出门。
李修雁哪里敢让他独自离去,连忙打了两个电话,叫二儿子李正维和自己提携入治保队的后生仔冯义为急速来家。李正维和冯义为急急忙忙赶回家时,庄择正已经离开半个小时,连忙各自驶着摩托车,沿途追寻。
烈日高空,万里无云,四下里散发着燥热的焦土味儿,三五车辆如风过,些许行人匆匆走。庄择正只觉天旋地转,一脚深一脚浅,踉踉跄跄走在烫得可以煎蛋、坎坷不平的沥青路上。
听得背后远远有人叫喊:“庄叔,我是正维。我爸爸叫我送你回去。”
庄择正下意识略一回头,正想和远远驶来的李正维打招呼。蓦的从巷子里窜出一个贼头贼脑、慌慌张张的后生仔,紧接着又有女子尖叫声从巷子里传出:“抢劫啊,抢劫啊——”
那后生仔更加慌张,用力推开刚好走到巷口停下来和人打招呼的庄择正,没命的向前跑。
庄择正哪里料想得到这等事儿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来气急羞愧得满脑子胡思乱想,二来也是他人老反应上有些跟不上。登时被推倒在地,而且还滚了两滚。
李正维本来见他停下,放缓车速,待要到庄择正面前,被那后生仔猛然窜出吓了一跳,措手不及,手忙脚乱,车头把握不住,竟往倒在地上的老人身上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