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开始做法了,外公先拿出包里的红筷子,在香火燃起的烟雾里来来回回扫了几遍,手法十分奇怪,简直难为我的智商。因为我一直在旁边认真地看着,到结束时却什么也没记住。
但只见在这来回几次后,那双筷子愈来愈亮,像被镀了一层金衣。外公趁热打铁,一手抬起大外婆左手,一手扬起筷子便对着中指夹了下去,动作极快并且精准。
顿时筷子上的金光又变回烟雾,一丝一缕,打着卷儿,顺着中指,轻盈地飘进大外婆的身体里。待筷子失去光泽之时,那所有的烟雾竟然幻化出一个人像,还未来得及仔细辨认,烟雾便已再次散去,但我依稀感觉这人像看起来很像是供在法坛中间的那位先祖。
散去的烟雾很快便分布到大外婆周身,到达头顶之时,那团黑色瞬间安静了下来,但还持续不到三秒,就开始变本加厉,疯狂地翻涌着。
随之而来的是各种不停的呜咽声,一会儿低沉,一会儿尖利,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交织回荡着。
我强忍着捂住耳朵的冲动,用力咬着牙齿,紧握拳头,以克制来自内心深处的烦躁和不安。终于像是累了,刚才那几乎要掀了屋顶,像是反抗又似叫嚣的声音慢慢弱了下来,屋子里渐渐归于安静,我的心情也徐徐回到开始时的平静淡定。
“啊―嚏―”大外婆突然打了一喷嚏,然后一团黑气居然被吐了出来,再看大外婆的头发,刹那由乌黑变得灰白。
那团被逼出的黑气,在空气中飞快地扩散着,越来越大,大概到一人的高度,方才停了下来,像墙一般架在大外婆床头,严严实实地堵住了我们的视线。紧接着,这一大坨黑气逐渐分离,最后竟化为两个人形。
一个五大三粗,一个体格精瘦。
“兄弟,咱本来死的都冤枉,现又被这一老一少两个臭术士给逼得现行。虎落平阳被犬欺,这口气,咽不咽得下?!”那个瘦得皮包骨头的小个子先开口。
“咋,咋能咽,咽得下,人挡我,我就杀杀人,佛,佛挡我,我就就杀佛。”刚一直没看出来这个膀大腰圆的说起话来竟如此不利索。一番狠戾的言辞因为结巴让人听起来居然有点搞笑,我觉得紧张的气氛顿时变得轻松一点儿。
言谈间,两个人,哦不,两只鬼身上的黑气已缓缓褪去,露出了庐山真面目。见到本尊,我感觉还是面对一团黑气要幸福。
看样子 这两个应该是中毒而亡,因为它们七窍边均是血迹,都已干掉了,顺着皮肤的纹路皲裂开来。不过壮汉还算好点,除了那属于身份象征的一脸死灰色,眼球红了点,整个看起来还有点人样。瘦子简直是不忍直视,眼珠暴凸,整张脸因为个别地方浮肿看起来坑坑洼洼的,嘴唇颜色乌黑并往外翻着。至于衣服,空荡荡的,透过几个破洞,还能看到他身上有的地方已经腐溃,露出发黑的骨架,零零星星挂着几块烂肉。
“让你们看看爷爷的厉害!”那个尖嘴猴腮的先把身旁的壮汉往我们这边一推,继而也跟着扑过来。一阵阴风从耳边呼啸而过,裹着刺鼻的腐臭味,我的胃里一阵翻腾,感觉早饭都已经顶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