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日暮,霞衣唱晚。群竹依山,密密匝匝。叶脉生机,盎然翠涌,茎杆风骨,坚韧有节。
山貌峻绝,小道古朴,孤身孑立,形影相吊。
旅人钱换生,徒步五日,经由镜泊湖登上南屏北坡。他听从师兄微瑕提议,上山寻找食人妖孽,通过锄妖(被吃)领悟寰宇真理。
狗卵,妖在哪儿呢?
钱换生放下黑匣子,理了理洋服的领口。皮靴上粘了泥土,他弯下腰擦拭,余光扫过,竟有一只活物早已立在道旁,不由一惊。
那是只硕大的拔鼠。拔鼠,鼠之挺拔者,大湿地极为常见,喜好直立探视,故得名。这一只,有些出奇。因为它不仅挺拔,而且肥胖。
拔鼠见了换生,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原本晶亮的圆眼懒洋洋的眯缝着。粗短的头颈下,一对短小的前肢在胸前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摊开还是缩起。
拔鼠?
钱换生后退几步,对南屏的一切都应保持谨慎的态度。他一边观察胖鼠,肚子却咕咕叫起来。抱歉,换生冲胖鼠摆摆手,从背后的行囊里掏出一块藕饼。胖鼠忽然一扭腰,短短的尾巴在身后的树墩上蹭了两下。
…想吃?
钱换生用手指夹起藕饼,甩给对面。胖鼠却依旧眯着眼,没有动弹。钱换生一阵尴尬,他拿出第二块饼,正要往嘴里塞。胖鼠又扭了一下。
…你干嘛?
钱换生低下头,仔细想了想。于是他半蹲着,慢慢朝胖鼠挪动,伸长一只胳膊,把手上的藕饼递到胖鼠的嘴边。下一钟秒,胖鼠的脑袋会不会忽然变成西瓜那么大,一口咬掉藕饼,还有换生的半条手臂?
胖鼠张开嘴,它叼过藕饼,咔哧咔哧用板牙一节节嚼进喉咙里。
食人的妖孽?这只胖鼠,更像微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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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张乐乐伸手抓挠后颈。从前段时间起,脖子后面间歇性的瘙痒,发作越来越频繁。皮屑在指甲用力的刮擦下卷起翻落,红晕从深处泛起,仿佛绽开的桃花。
门外有人来访,是同为国士的施士桂。张乐与他颇为相熟,但并不亲近。算起来,张乐曾救过他的命。大埔庄这几日并不安宁。龙门胆一役虽大获全胜,却未发现任何西王的踪迹。原先的总调度指尖,因为下属国士和月益等人提供的损毁军讯证据,将前往仙林接受问话。抽调来的镇军被分批遣返,陆续赶回原来的驻地。因为总调度从指尖变为戴士的缘故,大部分人选择同指尖一同返回仙林述职,留下的国士,所剩无几。仇二福仍然失踪,生死未卜。
施士桂走进来,他环顾屋内,发现没有打包收拾的痕迹。施士桂之前与指尖共同指证了国士龙矢卫,如今指尖倒台,他也变得颓唐起来,整个人无精打采。他坐下来,随意翻了翻桌上的南屏群妖笔记,便问道,“张乐,你不一起回仙林吗?”
施士桂知晓作为证据的军讯,是张乐交给和月益的。现在施士桂与指尖,在别人眼中存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联,像是同谋者。而张乐虽也受到指尖提拔,此时却是一名不畏阶衔立场坚定的揭发者。如果张乐与他一起回仙林,可以替他将那些含糊不清的、难以取信的理由讲清楚,他揭发龙矢卫,不是为了指尖,仅仅是怨恨龙矢卫而已。
张乐摇了摇头,“我不走。”
施士桂的嘴角低垂下来,他站起身,悻悻的看了乐乐一眼,“真坚强啊。”
张乐望着施士桂离去的背影,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