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漫不经心地看着手中的茶盏,“母后,谁都有可能,但她不行。”声音夹杂着淡漠与难以察觉的不耐,顿时让气氛冷了几分。
张皇后原本还没怎么上心,但这还是朱厚照第一次给出如此强烈的反应,当即问道:“巧娘性格温顺,对你也有喜慕之心,身份尚可,为何不行?”
“就单凭她是张家的女儿,就不行!”殿内就那么几人,朱厚照说话也不大顾忌,掷地有声地问道:“母后,您难道不知道,这些时日两位舅舅在外面做了些什么吗?”
朱厚照说得如此直接,张皇后面上有些挂不住,脸色也难看了些。前两日,张鹤龄张延龄两兄弟在外面被言官参奏侵吞百姓良田万亩,致使百姓流离失所。张皇后知道后异常生气,派人把那个言官责骂了一顿,还要弘治帝贬官。
弘治帝面上是做了,私底下又悄悄把人叫进来安抚,又调任他去了另外一个合适的地方。
这些事情朱厚照都知道,弘治帝也曾与他说过,“我这些年做过的错事也不少,行事肆意了些。人总有亲疏远近的分别,不过可不能学我。”
可弘治帝这份隐忍的心意,张皇后并不能理解。
两人不欢而散,朱厚照出了坤宁宫后不大开心,焦适之劝道:“殿下,您刚才那么直接,怕是会伤了娘娘的心。”
“父皇曾说过,人总有亲疏远近的分别,这个道理谁都懂。却没有强按着别人为你受苦的道理,错便是错了,再如何视若无睹,那还是错。”朱厚照摆摆手,让焦适之不必再说了,“我虽然顽劣,不至于这个道理都看不懂。”不然何以弘治帝每每因此训斥人后,还得再偷摸摸地把人给招回来安抚?
“殿下”
“行了,这事看着太糟心,容我缓缓,今晚再去坤宁宫吧。”朱厚照说道,转身扯开了别的话题,好奇起了焦适之的情况,“我这边天天催着成亲,你那边如何?”
焦适之摇头轻笑,“卑职的情况难道殿下还不清楚?过几年再说吧。”朱厚照摸着下巴看焦适之,喃喃自语,“你都快二十了还那么悠哉,我还真是倒霉催的。”焦适之无奈地看着太子,这要换了一个心理脆弱的听太子这么说,怕不是得给气死。
“算了,昨夜我没睡好,我现在回去再眯会儿吧。”朱厚照懒洋洋地说道,眉宇间的桀骜散去不少,犹如只懒散的大猫。
“殿下不去端敬殿?”焦适之礼貌性地问了一声,他也看到了太子的困倦,并没有劝谏他一定要去的意思。
“不去了,好不容易在父皇那里磨来几日轻松,你这是赶着我去送死。”朱厚照打着哈欠,快步地走在前面。
焦适之在身后看着朱厚照的背影,这几年殿下的变化是真的很大,从原先那个矮小的身材,一下子猛窜上来超过了他,肩膀比他还宽厚,眼见着比他还成熟了几分。
不过也是,皇家的孩子,哪里有晚熟的?
太子径直入了东宫,把焦适之也推去休息,直接扑到了床榻上。床榻上稍显凌乱,早上他起身的时候特地嘱咐人不要收拾,也不要靠近这床,因此还保持着起身时的模样。
他翻了个身,身下似乎压着个什么东西,随手一摸,熟悉的触感让他想了起来,这便是昨天晚上他几乎一夜未眠的原因。
其实昨天晚上,朱厚照做了有史以来除了出宫外第二件偷偷摸摸的事情。
——他藏在被窝里偷偷看春宫图!
若是寻常的春宫图,太子自然不会这么偷偷摸摸,在他七岁的时候,就曾经看过宫中典藏版的,咳,虽然那个时候不太懂是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