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口,一身道袍的羽灵望着一袭灰袍,斗笠黑布遮面,只露出一个眼睛的羽清,道:“山中再不好,也是个清静的容身之处,如今世间纷乱,云州之中,征战不休,正宗隐退,旁门兴起,你既没有法力,又不善与人勾心,怕是难以安身。”
羽清回头,黑布里眼睛看着羽灵,如今的羽灵,早脱去了稚气,身躯颀长,面容俊秀中透出英朗,举止一派大气,修行也勇猛精进,加上掌院至晟上人的关门弟子的身份,放在天下道门之中,也是人人称道的青年领袖。
而羽清因为当初被灭绝神针打入体内,经络尽毁,人也半废,休说道家神通,便是武林中的内家功夫,也习练不得。虽然托了羽灵的关系,山门里得了道家神针灵药,也不过将筋骨修补整齐,能横练外功,虽然每日苦练,打熬筋骨,无数名家典籍堆砌,到如今颇有进益,在俗世之中,算是一流。
但修炼一道,筋骨是最下的,不能炼气,筋骨练得再好,也如无本之木,况且精气化血,血气又化浊,最是损费性命,却是最为下乘了。
加之每半旬便要发一次火伤,从内到外如同烈焰煎熬,苦不堪言。不过六年时光,这羽清便已经一头灰发,形容衰朽,好似中年。
当初至元子掌院时候,门中各人修心向道,弟子对神通并无太过的追求。但至元子服丹羽化之后这些年,迫于天下魔道日益猖獗,至晟上人掌院之后,观中的无论选徒还是修行,便都以神通为先,心思上便有些唯力是尊的意思。门中诸人,尤其后生晚辈,神通法力精进,心术上也有些勾心斗角,互相计较的苗头了。
想到此,羽清心中去意已定,对羽灵道:“今岁的稻子已然收完送到门中仓房去了,我想着我这副样子,在山中顶多给师门做些种稻砍樵的事,不过虚熬岁月罢了。不如下的山去,过些凡人生涯,多少有些寥寥趣味。”
羽清说着,脑海之中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个白色的身影来,他这番决意下山,何尝心中不是抱着一丝自己也说不清楚的莫名想法呢?但他却不知如何能对羽灵说起。
羽灵听罢,叹了一口气,想到羽清的处境,道:“当初师伯要不是被魔君天暗害,师兄你本来应当是掌教弟子,风光并不比我现在差。若是那样,你我兄弟携手闯荡天下,周游列国,该多快活。”
羽清听了,叹道:“亏得了门内众位师叔照料,只是我却给师父丢脸。”
羽灵听得儿时好友沙哑的声音之中,颇有寂寥之意,心中唏嘘,道:“也罢,你既然去意坚决,我也留你不得。今后天南海北,道心莫失。”
两人聊到此处,俱都默然,良久之后,羽灵自身后掣出一杆长兵,递到羽清面前,道:“此乃是昆朝开国之君自用之物,也是道门神兵,阳气充溢,最善破邪,我特意去济江江底为师兄打捞出来的,师兄你不修炼道术,靠着这柄神兵,一般的邪魔妖魅,也近身不得。”
说是长兵,也不过齐眉之长,羽清接过来,将缠裹的灰布抖落,却露出一节碧玉也似的青铜戈出来,这铜戈通体碧绿,细看却又有些玉石般的光泽,上面错金云纹,下首两排四个金字,分别为“正阳”、“青罡”。
“多谢!”
羽清摸着铜戈,只觉得其上隐隐颤动,似乎有呼喊之声传出来,他沉吟了片刻,还是没有说出多余的话,只将灰布重新缠裹起来,背到背上。
羽灵见羽清收了铜戈,便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包袱,道:“这包碎金子你拿在身上,路上有些花用。道心莫失,谨记谨记!”
羽清将包袱接过来,揣到怀里,道:“我走了,你莫再送。”
说罢,转身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