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
“你父亲出身将门,便是宝刀归鞘,赋闲在家,身子骨也一向硬朗,怎的去得如此突然?”安凌陌缓缓睁眼,打量阶下的楚归淼,削瘦得不成样子,哪里还是他一骑当千运兵如神的靖国将军。
“听说是失足从楼梯摔了下来,”楚归淼声音忽地一滞,轻轻吸一口气,带了哀音,“父亲终究年迈,没能熬过去。”他回来得晚,没见上父亲最后一面,只听家里人说父亲在弥留之际一声声唤着他的名字,期期艾艾,诉尽心肺,可到死都没能等来他这不孝子。
楚归淼心口漫开苦涩与凄楚,极力克制着不教自己御前失仪。
安凌陌只漫声应一句,目光若有所思地飘落在殿内一根顶天立地的雕龙立柱上,半晌,突兀地开口,“你递上来的奏表,”他声音略微沙哑,锈在鞘里的剑一样,“朕准了。”
楚归淼思量片刻才晓得说的是他那道夺情的奏表,静了片刻沉声道:“边境战事一触即发,臣愿为陛下固守雍州。”躬身作揖,臣礼一丝不苟。
安凌陌起身,望着楚归淼轻叹,缓步走到他跟前,“朕知道,朕这皇帝当得稀松平常,底下一干朝臣更是庸懦势利。往内是逆贼,往外是强敌,整个大燕里里外外只累你一个人。”
他抬手覆在楚归淼作揖的双手上,盯着他低垂的眉眼,“你父亲在世时你替朕驻守边疆,十余年不得相见。你父亲过世,你依旧为朕的江山奔走,连父丧都不能守,”眉心一点一点攒至一处,话里带了愧意,“朕,亏欠你良多。”
楚归淼惊惶抬头,“陛下言重,臣既为大燕臣子,就应当为大燕鞠躬尽瘁。君忧臣辱,君辱臣死,家父在天有灵,也定愿见臣先尽忠,再尽孝。”
又是漫长的寂静,就在案旁掀起眼皮偷觑的内官疑心这一君一臣被冻住时,安凌陌终于抬手拍了拍楚归淼的肩膀,轻退了两步。
群狼环伺,雍州确确实实离不得楚归淼。大燕以孝治国,有多少眷恋现有官位不愿丁忧守丧的,却也没人敢奏请夺情,人言可畏,都怕落个不孝的名声。
楚归淼一道折子递上来时,安凌陌正为他卸任这三年间何人戍守雍州发愁,大燕从正一品到不入流的武职没一个缺任,有将才能统帅三军的却少得可怜,能同北魏同祁皓分庭抗礼的就只剩一个楚归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