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国衰弱,早已成了案上鱼肉,祁皓同北魏迟迟不肯发兵,一来是忌惮楚归淼;二来是都等着坐收渔利,谁都不肯为他人做嫁衣裳。
两者一齐发难,是真真正正的内忧外患,谁能扑灭这遍地烽火?
楚归淼有些错愕,怔了半晌,终究不知如何作答——他从来不会粉饰太平。
安凌陌苦笑一声,“教你都为难成这样,看来大燕,”轻轻叹了一声,“国运将尽。”
国运将尽,大逆不道当诛九族的话,多少人看穿不敢说穿,教他怅然道出。
楚归淼蓦地跪倒,“微臣死罪。”
他额头贴在地砖上,心乱如麻,“微臣定不负圣恩,誓死……”
“朕都知晓,”安凌陌摆摆手,也不叫平身,捡了一节台阶自顾自坐下,浅笑道,“你若非父丧在身,朕倒真想同你一醉方休。”
腰上的九龙佩下有一串流苏,他一根手指轻快地拨弄着,仿佛豆蔻年华少女一样的含羞带怯。
楚归淼愈发摸不准皇帝的心思,只微微抬首小心道:“臣,感念陛下体恤。”
“你不必拘礼,起来说话。”安凌陌勾唇浅笑。
楚归淼脊背挺直了些,依旧跪着,看不清眉眼。
勤政殿藻井上盘着一只威风凛凛的金龙,俯瞰着殿内的人。
“朕记得,你还不曾娶妻?”
楚归淼闻声抬头,动了动嘴唇正欲回话,苏鸢的模样却猝不及防在脑海闪过,只一瞬,一颦一笑一眉一眼和这些年无数个边关月夜一枕清梦里的人丝丝重合。
他有些慌乱狼狈地低下头去,敷衍道:“原是定过亲的,只是她褔薄,还未过门便离世了。加之臣战场杀伐,生死无常,不愿耽搁了旁人,便再未考虑婚事。”
安凌陌微哂,“军中那么些人,都是生死一线的,都不娶妻了不成?”
他望一眼万分憔悴的楚归淼,心头陡地生出许多感慨来,当年他母妃过世时,他才五六岁,哭得肝胆俱碎,只觉天塌下来一样。本就凄冷薄凉的深宫,一个懵懂无措孩子命中唯一的一线温暖蓦地抽离,三魂七魄都散去一半。
“陛下?”楚归淼看见他的失魂落魄,轻声唤道。
安凌陌回神,抬手轻拍楚归淼的肩,微微一笑,“这次你父亲新丧。下次,下次你我君臣若还有机会再见,朕替你说一门亲事,再与君痛饮。”
楚归淼闻言霎时慌了神,还未张口,李愿已趋步到了安凌陌跟前,扎了千儿请安。
“陛下,敏咚尔此行献上骏马三十匹,邀陛下过去瞧瞧,现在骁骏园恭候陛下。”
安凌陌挑着眉思量,半晌不做声。
几匹马,哪里值当敏咚尔迫不及待地请了他过去瞧,偏还挑在昭华生辰这日,摆明是挑衅,仗着他乌穹马背上驰骋纵横,要看大燕的笑话。
李愿惯会察言观色,赔笑道:“这些蛮子行事素来野蛮粗鲁,陛下九五至尊,犯不着和他较这蛮力,依奴才看,晾着便是。”
“摆驾骁骏园,”安凌陌撩了袍子起身,淡声道,一面望向楚归淼,“爱卿一同去瞧瞧。”
骁骏园驯马的内官骑着骏马在园内奔腾,哒哒的马蹄声不绝于耳,扬起滚滚飞沙。
安凌陌和敏咚尔并肩坐在远处的行帐内相谈甚欢。
楚归淼立在他身后,在这一片沸反盈天中一阵恍神。
去年今日此门中。
他曾引弓策马意气风发,同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