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皎姝颔首,“臣女陈皎姝。”
“好名字,”安凌陌轻声赞一句,“听李愿说,你今年是十……”一时记不起她的年龄,他蹙着眉思量间,陈皎姝小声提醒,“臣女今年十七。”
“十七……十七……”安凌陌若有所思地呢喃。
多好的年华,可却入了这深不见底的皇宫,嫁入一个岌岌可危王朝,做了他这朝不保夕的天子之妃,一切全因他的一念。
只比昭华大了两岁,他费尽心思地要保全昭华,却将另一个女子置于险地。
安凌陌冲一众宫人摆了摆手,“都退下吧,不必伺候了。”
陈皎姝身子猛地绷紧,莫不是要她侍寝,双手交叠在身前,死死攥着。
安凌陌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仿佛受了惊吓的小动物,可怜兮兮地望着一个个却行退下的宫人,眸底的惊惶一度让安凌陌怀疑自己真是色令智昏十恶不赦的无道昏君。
只余了他同她,殿内仿佛静了许久许久,灯花忽地爆了一声,炸开在陈皎姝的心头,结结实实被吓了一跳。
安凌陌却似乎终于回过神来,缓缓开口:“怨你父亲吗?”
陈皎姝不知何意,抬首茫然看着他。
安凌陌起身,走至她身前,盯着她的眼睛说:“你父亲送你入宫,为的是一个回京的机会,你——”安凌陌看着陈皎姝澄澈的眸子,心头闪过一丝不忍,“不怨他吗?”
陈皎姝轻轻摇了摇头,“生养之恩大于天,臣女不怨。”
“那你怨朕吗?”
“臣女不敢。”陈皎姝猛地跪倒在地,俯首道。
安凌陌弯腰,一只手扶了她起来,“你在朕跟前不必一惊一乍的,朕虽非圣明之主,但并不昏懦,不会随意发脾气,也不会降罪于你。”
陈皎姝乖巧地点点头。
安凌陌继而道:“陈晔为了一己之利将你送到宫里,朕留你在宫中亦是存了私心。你怨朕吗?”
陈皎姝认真思索,她对安凌陌的感情从早晨斥责李愿时的惊惧到方才事事为她思虑的动容,未曾想到过要怨。
“陛下原不必如此的,陛下今夜肯同臣女说这些,臣女已感恩涕零。”她扬起脸,有些心酸,她的亲生父亲只将她当做沽名饵禄、苟且偷生的筹码,安凌陌却是真正在意她的心绪。
安凌陌一怔,忽地认清自己的用心,他期盼听到什么呢?听到她毫不介怀的原谅?自己的那点自私虚伪在她的坦荡前无所遁形,他不过是惺惺作态,说来说去,只是为了让自己心安。
安凌陌沉吟半晌,眸光灼灼:“朕既留你在宫中,便一定竭尽所能地待你好。”
年近不惑的人,为国为家半生操劳,鬓边已生了星星白发,唯独眉眼清亮,下一瞬便可为她赴汤蹈火一般的笃定,多像戏文里拟订终身的桥段。
陈皎姝心头一颤,“谢陛下。”
安凌陌眉梢染上笑意,“御膳房有一名御厨,糕点做得甚好,朕明日将人调到永安宫来。”
说的还是她适才被一块豆糕噎着的事儿,陈皎姝面色一红,草草福身,“谢陛下。”
“勤政殿还有奏表要看,朕先走了,你今后有事儿便打发人去找李愿,他做事一向周全,朕已同他知会过了,不必担心。”安凌陌细细叮嘱道。
陈皎姝点点头,“臣女恭送陛下。”
安凌陌望了望她,沉吟一阵,“私下里倒也无碍,只是今后当着旁人须得自称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