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鸢轻轻摇头,低眉把玩他腰间的一方羊脂玉佩,“陛下为何册她为妃?”
安凌陌身子一顿,神色复杂,沉吟许久,看着苏鸢一时默然。
苏鸢忽地仰首,盯紧了安凌陌,勾了他的脖颈步步紧追,“耽于美色?你不是色令智昏、声色犬马的昏君;拉拢势力?陈晔位卑职低,无足轻重,不值得你如此费心;还是……”
她话音一停,勾了他脖子的手臂悄然松开。
“还是什么?”安凌陌忍不住追问。
“还是移情别恋、见异思迁。”空气一霎凝住,苏鸢静静看着他。
安凌陌眼睑微动。
迟疑良久,坐直了身子,轻声叹息,“皎姝她……是个可怜孩子。选秀入宫倒也罢了,偏是被亲生父亲当做筹码送入宫的,那日李愿跟朕旁敲侧击地说起陈晔回京的想头时,她就跪在廊下,心底不知是何等寒凉。”
苏鸢静默。
安凌陌轻轻握了她的手,“朕只是有些可怜她,鸢儿,朕心里只容得下你一人。”
陈皎姝可怜无辜,他心无旁骛,只有她是多疑善妒胡搅蛮缠的恶人,一句话就将她推出了好远好远,疏离得教人心口一疼。
苏鸢缓缓坐起身子,伏在安凌陌肩上低声道:“陛下多虑了,臣妾并非嫉妒陈淑妃,只是想要陛下一个册陈皎姝为妃的原由。”
“朕……”安凌陌张了张口,又顿住。
苏鸢嫣然一笑,凑至他耳畔,“什么都无所谓,不是陛下刻意疏远臣妾的手段便好。”她知道他的心思,不外是为了保全她,今日疏离,明日斥责,后日离宫。
安凌陌神色忽地僵住,半晌,强牵起一抹笑意,“朕怎会为她疏远了你,你若不喜欢,朕将人送出宫去便是。”
她旁敲侧击,他避重就轻,两人隔了一层薄纸洞若观火,却谁都不肯说破,一旦说破便覆水难收,她铁了心要陪他同生共死,他铁了心要送她远走高飞。
苏鸢和安凌陌比肩坐着,不以为意地笑笑,“别,陈皎姝她,她能替陛下诞下皇子,陛下应当尽早教她侍寝。”
安凌陌怔愣了一瞬,只当是气话,挑眉看着她,轻声道:“生气了?”又挨近些,将人轻轻拥入怀中,三分贪恋。
苏鸢颔首,斟酌一下,“臣妾是皇后,再爱慕陛下也不得不为大燕江山着想,”仰首真切地望着他,“臣妾忝居后位无所出已是惶恐,若再因一己之私误国更是心中难安,请陛下也以皇嗣江山为念。”
安凌陌面色一点点阴沉下去,“绵延皇嗣,你怎知晓?”
“臣妾,”苏鸢迟疑片刻,信口诌道:“臣妾问过钦天监的大人,陈淑妃可为陛下诞下皇子。”
安凌陌霍地起身,回身冷眼看她,“朕怎不知,朕的钦天监还有这等本事?”
他附身盯着苏鸢,眉心微蹙,“无论朕怎么说怎么做,你都不信朕,不信朕待你之心。”牵强得近乎无理取闹,眼底的伤心悲哀愤然失望却几可以假乱真,险些连自己都骗过了。
苏鸢却就那样沉静地凝视着他,眸光清浅,青烟缭绕间悲悯世人的佛像一样,洞悉他所有的爱恨、悲欢。
望得他那点自欺欺人的悲愤几乎烟消云散。
安凌陌急急回身,不容分说地过去一把掀了帘子离开。
候在屋外的李愿连同画棠玉竹被吓了一跳,还未来得及施礼,安凌陌已快步走远了。
檐上雪化了些,露出灿灿琉璃瓦来,宫内还栽了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