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有意收了起来。
是夜,安凌陌往永宁宫赏了许多东西,黑漆象牙雕芍药插屏、景泰蓝三足象鼻香炉、鎏银百花香炉掐丝珐琅手炉、炉钧青金蓝八楞弦纹瓶……
一方镶金嵌玉的大枣木梳妆盒里是琳琅满目的首饰,陈皎姝坐在菱花镜前,兴致勃勃地拿了一支玫瑰晶并蒂海棠修翅玉鸾步摇别在发间,右手持一面小铜镜,照花前后镜。
倏然自菱花镜瞧见一个人影,眉眼含笑地望着自己,陈皎姝连忙搁下铜镜,回身行礼,“臣妾参见陛下,臣妾失仪。”
安凌陌将人扶了起来,指尖一一划过妆奁里的珠钗耳坠,浅声问:“怎么样,喜欢吗?”
陈皎姝兀自望着安凌陌骨节分明的手指出神,见他侧首,忙不迭地点头,“喜欢。”
看着他唇角扬起的那抹温润的笑意,鬼使神差地心头一跳,“臣妾从不曾戴过这样精致华丽的首饰,多谢陛下恩赏。”
安凌陌想起她进宫那日跪在廊下,发间也只别了一支普普通通银簪,有些疑惑,“陈晔官居五品,家中应当不算贫寒。”
不算贫寒,又何以委屈女儿至此?
陈皎姝咬唇,“臣妾,是庶出。”眸子有些湿润,忙垂下头去,他温声细语地问,她便忽觉心酸。
安凌陌了然,以陈晔的精明,审时度势,怎会不知今日风光万千的天子妃,难保不是来日性命堪忧的阶下囚,依旧送了陈皎姝入宫,就因为她是庶出。她往日在家里,不知还受过多少这样没有缘由的委屈,或许是他这样的天潢贵胄永远无法想象的。
她心底,终究是怨自己的父亲的。
到底还是一个孩子,只比明月大了两岁,安凌陌一时默然,也不知从何安慰。
静了片刻,安凌陌轻声道:“如今你入了宫,是正儿八经的主子,这些朕赏下来便都是你的,你拿着丢麻雀玩儿都没人敢说个不字。”
陈皎姝“扑哧”笑出声来,一霎又绷住,望进安凌陌的眸子里,赧然道:“谢陛下。”谢谢他待自己那般好。
安凌陌也笑,“时候不早了,你早些歇着吧,朕今晚就在永宁宫,借你一盏灯批折子。”
陈皎姝有些错愕。
“呐,”安凌陌扭头一瞥,“都教人搬来了。”
陈皎姝沿着他的视线望去,一张矮案上的奏表堆得小山一样高,看都得看到天亮。
宫娥服侍她睡下,放了杏色纱帐下来,殿内的灯也只余了安凌陌案前的一盏,在她的纱帐上模糊又温柔地晕开。
陈皎姝望着那片光晕,心底蓦地缱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