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情形本道亲眼见了,”于成龙在上头说道,“这事极明白,错在黄苦瓜。”
黄苦瓜吓得浑身直抖,磕着头结结巴巴说道:“小老儿双眼昏花,实在不是故意的,求大老爷”他看了一眼威严的于成龙,下头的话竟没敢说出来。
“本官也很怜你。”于成龙道,“本来事情稀松平常,不告亦可。但叶某不能容你,我亦无可奈何你是愿打还是愿罚”
“打怎样罚怎样”
“打,二十小板,”于成龙道,“罚磕一百个头赔罪,由你挑。叶振秋,你可愿意”
叶振秋挖着鼻孔说道:“既是道台大人断了,就便宜他这一回”
“黄苦瓜,”于成龙拖着长腔,冷冰冰说道,“你想好了没有”黄苦瓜委屈得咽了一口唾沫,说道:“小人认罚。小人老了,还要养家,挨不得打”于成龙遂吩咐:“来人,搬一张椅子,请叶秀才坐了受礼”
看着叶振秋大咧咧地坐,黄老汉颤巍巍地跪在一旁一个一个地叩头,陈潢心里突然一阵难过,陡然想起这老汉蹒跚着每日在工地送水的情景。每次见了陈潢,都用粗糙得树皮一样的手捧过大碗请他喝,如今当众受辱,自己为座上客,却连句讨情话也不敢说陈潢不禁别转了脸。
磕到第七十个头时,于成龙突然倒吸了一口冷气,说道:“哎,慢着,本道方才忘了少问一句,叶振秋是文生员还是武生员”
“回大人话,”叶振秋忙起身答道,“学生是武秀才。”
“啊,我竟有失计较了”于成龙爽然惊悟道,“文秀才当叩一百,武秀才叩五十便足数了,黄苦瓜,你起来,你已经磕过了数”
叶振秋很觉扫兴,懒懒向上一揖,不情愿地说道:“学生告辞了。”
“告辞”于成龙的声音变得又浊又重。“就这么走不成”叶振秋莫名其妙地看着据案稳坐的于成龙,问道:“观察老爷还有何盼咐”“没什么吩咐。”于成龙脸色一沉,声音干巴巴的,“欠债还债,欠头还头,你欠这黄苦瓜二十个响头,如何料理”
于成龙此言既出,满堂衙役面面相觑。陈潢也蹬大了眼:这种事还有个“如何料理”的叶秀才先是一愣,半日方灵醒过来,脸腾地红了,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来霍霍地跳,挺着胸脯问道:“依着老爷的意思,难道要我这簧门秀才给这个臭挑粪的磕头”
“对了。”于成龙不动声色,“你给他磕还二十个头,各自完事。我还有客人等着办事呢”
“奶奶个熊”这秀才是武的,一开口便动了荤,“你大约犯痰气病了吧也没打听打听叶某是什么根底我姐夫是葛制台”“放肆”于成龙勃然大怒,“啪”地将案一拍,抓起火签便丢了去,“本道先革了你秀才,再治你咆哮公堂辱骂长官之罪,二十个头你一定得还”叶振秋撇嘴儿一笑,扬着脸看了看瘦骨嶙峋的于成龙,吼道:“你敢”
“哼哼”于成龙狞笑一声,“莫说你是葛礼的远房小舅子,便是王子,爷也敢依律究治掌嘴二十”
“喳”衙授们大约平日领教过叶振秋的霸道,现有本官做主,早已跃跃欲试,齐应一声恶虎般扑过来。叶秀才猝不及防,早被死死绑住按跪在地,又怕他有武功,竟不往外拖,就地摘了缨帽,没头没脸就打了二十耳光。叶秀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