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刘子安在走出黄土高坡的十一天后,就回来了。我惊讶到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夜思梦想吃一碗‘蛤蟆骨斗’,”我真相信。不相信的人绝对没有在黄土高坡严重缺水的地方生活过。尽管我只在四十里村生活十几天,却和他们一起去十几公里远的地方挑过两次水。当桶里的水倒进水缸里的那会儿,我真的体会到生活的艰辛了。早晨起来,我不再想洗脸,只是用昨天的剩水湿一下毛巾擦擦脸,就觉得很舒服了。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问。
“我十分担心你扔下学生自己跑回家去。”刘子安说话不绕弯。
“我说你的担心不多余,我曾经想走。不是怕孤独或寂寞,而是觉得自己太渺小,对未来也看不到希望,留下来不会有什么作用,只是浪费生命。”可我又十分渴望这里的十几个孩子长大后走出四十里村,远离这个严重缺水的小村子。我敢断定,缺水的地方未来一定是没有希望。
“你的想法也是我的想法。我一辈子在这儿教书的打算。但我教这十几个孩子教出感情了。我要把他们送进初中后再离开这里。”
“后续还会有孩子来上学吧?”我问。
“没有了。”刘子安说。
四十里村确实再没有比学校还小的儿童了。小村子里现有的老人,已经没有能力再照看隔代人了。他们自己进入耄耋之年,能照顾自己已经是非常的力所能及了。如果我和刘子安寒假回家过年,这些孩子就像一群没人管的野孩子,“你的意思是说,村支书他们将是坚守四十里村最后的一代人?”
“是这样。”刘子安说。
第二天,我对刘子安说,愿意留下来陪他一起把这十几个孩子送上初中后再离开这个穷乡僻壤的小村子。
“没有必要。”刘子安以为我只是客套话,他说:“学业要紧。”
“我可以休学一年。”我认真地说。
“还是不要这样。”刘子安说。他的表情确实不希望我休学来支教,遂转身离开了。
我在即将开学的时候,离开了四十里村学校。十几个孩子和刘子安默默站在窑洞教室门口,我没有说话,走了。来的时候,刘子安走我前面。走的时候,他跟在后面,我俩很久没有说话。这里的每一天,对我和刘子安来说,都是精华。如同谷芩芩说的这里的时间是浓缩了,里面浓缩了黄土高坡上的风沙和我们对培育孩子们走出这里的那种极端期望的渴望。我和刘子安虽然在一起的时间不到一个月,却因为环境,让我们如同一起上过战场的患难战友。
“我们不去见村支书啦,”刘子安说:“我直接送你去火车站。”
他以为我不知道四十里村有一个规矩,出门人出门前,村支书家都要为他做一碗“蛤蟆骨斗”,吃完了才上路。是期盼“蛤蟆骨斗”的味道能让出去走走的家乡人早点回来或落叶归根。但“蛤蟆骨斗”的味道抵挡不住外面世界的诱惑,这些年,四十里村只有走出去的家乡人,却没有一个人返回来。原本就小的村子,眼见就快要没有人居住了。也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