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宜臼听了这话,莫名其妙地觉得耳熟。他哪儿知道这是掘突在“剽窃”自己的想法,反而把心中的共鸣当作钦佩之情来:“司徒大人考虑得真是周到,只是寡人又得要割点肉了。”
“王上言重了。”掘突笑道,“您从打算迁都之时起,就已经放弃那地方了,何谈割肉?”
姬宜臼被点破,只好赔笑。说老实话,现在王畿之内是卫侯和戎人的天下,他封赏任何那里的土地,都是空头支票。
“此外,王上虽说为了避开卫侯而放弃了镐京,难道就真得甘心把那儿拱手送给他么?”掘突进一步戳姬宜臼的心窝子,“您把王畿的土地赐点儿给秦人,让他们进去搅局,卫老狐狸可就坐卧不安了。这可是无本万利的事情。”
“那秦人岂不是还得和圣六师打仗?”
“卫和秦打,与和郑、晋打,性质完全不一样。卫侯的主要敌人是我们,与秦人作战纯属节外生枝。他们打起来无论什么结果,咱们都是坐收渔翁之利。”掘突分析道,“依臣的了解,卫侯向来精明。郑、晋去,他可能真打,秦去,他反而可能隐忍,避免实力的无谓消耗。”
姬宜臼一边听,一边心中暗暗吃惊。虽然郑伯的能力早已如雷贯耳,但当面听其分析谋略,还是觉得超乎想象。他不禁有点后悔,今日封赏大典的打压显得过于草率。自己那点小小的平衡之术,在郑伯的奇谋妙计面前实在太小儿科。在今后的相处中,恐怕他得重新调整策略了。
就这样,姬宜臼完全接受了掘突的意见。他立即派人封赏嬴开,许诺东迁之后,秦人正式立国,位列诸侯之位。
掘突的预测一点儿没错。消息传来,秦人举族沸腾。从先祖非子获封秦地开始,他们已经在西陲耕耘近百年,如今终于从不明不白的附庸扶正为诸侯,怎能不欢欣鼓舞?
嬴开作为首领,更是马上行动起来。耿直的他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想都没想就派人去镐京奉旨讨要祖宗牌位了。此时的卫侯也刚收到迁都的消息不久,正不爽着呢。他见秦人这么不识抬举,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干脆称病推脱不见。
要说那嬴开也真是愣头青,使者吃了三次闭门羹后,也不跟天子抱怨喊难,直接就把大军开到了镐京城下。这下,卫国上下炸了锅,老头儿这病也装不下去了。
“君上,这秦人算个什么东西?简直欺人太甚!”圣司马还是一贯那样咋咋呼呼。
“秦人当然不算个东西,欺人太甚的是他背后的姬宜臼、姬掘突和姬仇。”卫內宰纠正道。
卫侯双眉紧锁,芮城失手后的他显得愈发苍老:“寡人写给王上的信这么样了?”
“信早就送过去了。但是,虽然您高屋建瓴地指出了迁都的荒谬,条分缕析地说明了回归镐京的合理,大义凛然地指出了姬掘突之流的险恶用心……”
“王上到底回什么了?”
內宰马屁正拍得起劲,突然被卫侯打断,声音顿时蔫了下去:“王上说已和郑伯等诸侯商定大计,让我们遵照执行。”
“就没了?”
“没了。”內宰缩着脖子嗫嚅着,声音小得连自己都快听不见了。
卫侯果然大怒,一脚蹬翻案几,破口大骂:“姬掘突这个没爹娘管教的畜生!”
“君上息怒,臣这就去教训教训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秦人,搅黄他们的迁都阴谋。”圣司马跃跃欲试。
“蠢货!你就知道打打打,当初该打的时候你人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