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王室之痛在于对天下失去控制,臣要的就是助王上重建这种控制力。”
“控制力?”
“是的。”掘突详细解释道,“天子驾驭八荒,一靠权威,二靠礼制。权威治的是表,礼制治的是心。权威的基础是硬实力。如今王室几无一兵一卒,养国的土地也因失去王畿而十分窘迫,所以若是贸然归政于您,王室是绝对镇不住各路诸侯的。而礼制是一种软实力,自开国以来,经过几百年积淀已深入人心,尊王攘夷这种大义,无论谁也不敢公开挑战。”
“那么您的意思是从软实力下手?”姬宜臼是聪明人,一点就通。
“对,这软实力关键就在一个软字,是一种无形的力量。好处在于您不用担心它像军队、国土这种硬实力那样会随时失去,坏处在于您想利用他是却往往无处着力。”
“哦?那您是有好办法利用它?”
“将周礼宗教化!”
“宗教化?”姬宜臼一头雾水,完全没有概念,毕竟这个词还是后世中国人从佛经里造出来的。
然而掘突却是有一揽子计划,想把周天子打造成教皇那样的宗教领袖。他认为,周公制礼包罗万象,让所有的行为从出生到死亡都有制可循。这本是控制天下每一个人的绝佳手段,但现实却近乎放任自流。”
“一方面贵族们需要守礼,但广大诸侯远在天边。除了入京的时候可以奖惩之外,天子往往鞭长莫及。典型如鲁国伯御之乱,周宣王过了十一年才腾出手来惩罚。另外一方面,礼不下庶人,广大普通人游离于周礼之外。这些人看似卑微,但在国人暴动这种场合,却举足轻重。王上如能控制这些大多数人,就能反过来制约不听话的贵族。”
姬宜臼睁大了眼睛,被这些闻所未闻的理论一时唬住了:“真有这么神?”
“只要王上愿与我精诚合作,天下可定。”
掘突目光坚定地盯着姬宜臼,从对方的眼神中似乎捕捉到了一丝信任的痕迹。就在他准备趁热打铁的时候,周太卜觐见。原来他日察**,夜观天象,已经算好了几个吉日上报。
“来来来,正好郑伯在,一起看看哪个吉日更好。”姬宜臼虽说已经从心理上相信了掘突,但一时消化不了,不想过早表态,干脆乘机岔开了话题。
“这,这还是王上定得好……”
“一起定,一起定。不光要定日子,还要定规格,定宾客……”说到这儿,姬宜臼忽然想起了一点,“说到定宾客,您还打算请卫侯吗?”
“请,于情于理都该请。”掘突躬身道,“周召换位,哪有老周召不在的?至于他愿不愿意来,那是他的事情,臣并不介意。”
这时,周太卜突然禀告:“王上,郑伯,此事无需纠结,卫侯已经走了。”
“什么?何时走的。”
“大朝会那天,当晚就离开了。”
“他竟不向天子报告?实在是太无礼了。”
“卫国留守之人也是今日才向礼官报备,声言卫侯病重,国中甚乱,所以才姗姗来报。”
天子与郑伯陷入了沉默,似乎都有点觉得不对劲。
“卫侯就这么罢休了?”姬宜臼忍不住先开了腔。
“诸姬公推,众目睽睽,他还能怎样?”
“不会像上次那样兴师问罪吧?”
“现今的局势已不比当时。卫侯此时兴兵,不仅胜算很小,而且不得人心。以他这般精打细算之人,应该不会昏了头。依臣看,他就算报复,也会使阴招,不会明面上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