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刚一把揪住张同冠的衣领,把手里的通知书举到他眼前:“睁开你的狗眼看看,看看这是什么?通知书,奇峰的通知书!”
孩子上学的事儿,从古到今,都是中国人眼里最神圣不可侵犯的事情,张同冠把人的通知书撕了,也知道理亏,就没敢还手,只一个劲地叫:“放手,放手!”
几个起哄的一看事情闹大,都偷偷溜了。
外围看热闹的勇过来,有给张刚说好话的:“你是大学生,国家干部,和他一个不认得几个字的泥腿子计较啥?放手吧,放手吧。”
有人劝张同冠:“你不给奇峰他叔道歉?小心半拉通知书再弄破了,就不好糊到一起了。”
这一句戳到了张刚的软肋,他小心地从张同冠手里,拿过半个信封,这才松了手。
“哎,奇峰他叔,咱村还没出过卓中的,你把通知书给大家伙儿看看。”说这话的纯粹是好奇,没有什么坏心眼。
好奇心谁没有?张刚不是小心眼,再说,也想给奇峰正名,就小心地把两半的通知书铺在办公桌上,对好。
“哦,还真是卓中的。”
“哎,前面的念一下,好歹是卓中的,咱村也才出过一个县中的,王桐,听说现在是县级干部呢,把一家子全接到城里享福去了。”
一群人看看奇峰,想想当了“大”干部的王桐,脸上都是怀疑。
“这个,没见奇峰念书呀?”有人终于说出了心里的疑惑。
张刚还在心痛通知书被撕破,狠狠瞪了张同冠一眼。张同冠黑着脸,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瓶浆糊,还给了一张白纸。
张刚小心翼翼地把通知书粘好,等着晾干的空儿,给大家解释:“朵朵这两年当老师,没时间不错眼地看着奇峰,就把他放到教室了,奇峰特别聪明,学一个会三个,过耳不忘,两年就学到初中课程了。”
全都是怀疑的脸。
张刚对这些人不相信自己很恼火,他辩驳道:“我听朵朵说,奇峰小时候特别聪明,是受了惊吓才糊涂的。我猜,他的心眼大概没有全糊了,还开着一窍,平日里虽然糊涂,读书还灵性着呢。这样的人,天生就是当科学家的。”
有人想撇嘴,但看着通知书,不敢说。
张刚见大家还不服气,继续说服:“陈景润,陈景润都知道吧?世界知名的大数学家。他别的都不行,骑车子都能撞电线杆上,可这个不影响他当科学家呀。奇峰好歹骑车子还能带着弟弟妹妹满村子逛呢,总比陈景润强吧?”
人家陈景润是骑着自行车,脑子还在想数学,走神才撞的电线杆好不?
但一群没念过多少书的村民,谁知道这事儿?大家也是从广播中听过这个名子,知道张刚不是胡掐罢了。
张刚看看都不说话了,这才满意地把通知书放到一张旧报纸上,小心翼翼地卷好,带着奇峰走了。
张同冠丢了大人,气狠狠地一挥手:“都走,都走,我要回家吃饭了。”
回到家里,一脚把在家门口玩尿泥的儿子踢了个跟头:“臭小子,从现在开始,给我好好学习,将来,若是考不上卓中,我扒了你的皮!”
他生了四个女儿才有这么个宝贝蛋的,平时说话都怕哈着,更别说动手了。
儿子被吓坏了,傻傻地站着一动不动,老婆却不愿意了,嗷一声就扑过来:“你个遭瘟的,受了谁的气找谁撒去,我儿子招你惹你了?把娃吓傻了,我和你拼命。”
“你个老娘们,懂什么?傻了才好呢,知不知道昝奇峰考上卓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