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被她揉变了形,梁儿才解气了稍许,憋着一张气鼓鼓的包子脸,“哼”了一声起身离去,只留赵政一人坐在榻上扶额大笑。
然而刚一出门不久,她就禁不住垂下了眼帘,面上也浮现一抹隐隐的哀戚。
她一边朝膳房走着,双手一边不自觉的拧起了袖口。
此生能与赵政这般亲近玩闹的日子,已是过一天,便少一天了……
殿内,赵政的笑声亦是渐消,最终沉下了面色,深眸之中越发幽暗。
他穿好衣衫,淡声唤来内侍,问道:
“赵高此时在何处?”
内侍一礼:
“回陛下,此刻刚及卯时,赵大人此时应是还在自己的住处。”
“速去将他叫来,他入殿之后,你便在门外好生守着,若梁儿提前自膳房而归,你要立即通传,随机应变。总之,朕召见赵高之事,万不可让梁儿知晓。”
赵政神色凛然,内侍不敢怠慢,应“诺”退出,疾步赶去传唤。
赵高平日也是早起惯了的,此刻已坐在桌案之前准备用膳,听闻陛下一大早就急召他前去觐见,他便知定是有什么紧急之事,一刻也不敢拖延,扔下碗筷就急急随内侍而走。
可他万万没想到,向来肃然严苛的陛下,召他议“紧急”之事的地点竟然会选在寝殿这般非正统之地。
而当他满心疑问的入内,躬身立于赵政面前之时,他心里便更加打起了鼓来。
因为,赵政已经坐在他的面前对着他沉默了足有一刻钟了……
然而陛下不开口,他又岂敢先言?就只能这般战战兢兢的俯首候着,暗自猜度着陛下的心思。
尽管,他根本猜不到分毫……
“赵高。”
赵政终于开口,语气之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陛下。”
赵高微微倾身,小心翼翼的应对。
赵政长眸微垂,沉声问道:
“木樨……你如今可还带着?”
这个话题令赵高猝不及防,一不留神就结巴了起来。
“臣……臣已……”
他低着头,百般犹豫要不要说实话,刚决定要赌上一把、谎称自己已不带木樨之时,就听赵政又淡淡补充道:
“朕问的不是你袖中,而是你的心里……”
顿时,赵高勃然色变。
暗道陛下已为这木樨一事跟他打了多年的哑谜,也因一直没有说破,而勉强将他的命留到了现在。
可眼下陛下竟突然要将此事放于台面之上,岂不就是要与他清算他觊觎梁儿姑娘之事?
那他的命,也就等于再也保不住了。
“陛下!……”
当他刚要屈膝而跪,主动认错,只望能为自己求得一个好死之时,但见赵政面无表情的再度丢出一语:
“朕准你不跪。”
闻言,赵高额冒冷汗,全身一僵。
这下他的心里可真算彻底凌乱了。
在他看来,此刻分明是已到了该要他命的时候,可陛下却又偏说不用他跪。
如此这般,陛下究竟是打算要将他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