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他的想法,心底莫名慌张,言语之间也不自觉的分外小心。
“呃……二世的陵墓还未完工,是否要将其暂时安葬在始皇陵旁?还有这丧葬事宜当如何……”
他还未说完,赵高的眼中便有一抹鄙夷之色悄然而过,语气亦渐冷:
“无需那般麻烦。二世为帝无道,世人皆恨之入骨,加之眼下国库空虚,当一切从简,就将他按照庶民的葬仪葬在杜县之南的宜春苑中吧。”
听他如此安排,众人表面不敢大动,内心却都是大为骇然。
那宜春院是大秦冷宫,里面装的是数不清的孤魂怨鬼。
二世再如何不济,身份也是个皇帝,却是在死后落得要以庶民之仪下葬在那一处,竟还不如彼时他那些被残酷除去性命的兄姐……
子婴斋戒需要五日,而在这五日里,刘邦攻城却是一刻未停,他步步为营,秦丢的城池已数不胜数。
赵高知道,大秦已经走到尽头了,而他自己为杀胡亥,亦做了太多大逆之事,如今将王位交予梁儿的故人之子后,他自己也应是活不久了。
骊邑,他早知她隐居在这里,也知晓她具体的藏身之处,却从未敢来打扰过她。
而今,在人生的尽头,他终于鼓起勇气走入了那座山中。
和风悠悠,虫鸟鸣啼。
与嘈杂的城中相比,清晨的谧林要舒适得多。
扶苏已照例去往深山采果打猎,梁儿则在膳房为他准备早膳。
赵高远远便见炊烟袅袅,越是走近,便越是甜香浓郁。
这个味道……她今晨做的是花糕酥……
不知不觉,赵高的唇角已经微扬。
她做的食物,他虽然从未有幸吃到过,但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他常常有意在她的膳房前路过。
她最常做的那些,每一样的味道他都分外熟悉。
那每一样都是她自创的……都是她独有的味道……
梁儿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好奇今日扶苏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可她回头间,却见是赵高。
她陡然一惊,圆瞠着杏眸退后了一步,竟还不小心碰掉了身后灶台上的木碗。
赵高心尖一痛,语意微苦:
“许久未见,你竟已经这般怕我了吗?”
梁儿紧攥袖口,满眼警惕。
“丞相大人此番前来,是后悔当初的承诺,想要对公子扶苏不利吗?”
刘邦的大军很快就要破关了,听闻前几日亥儿已经被杀,子婴即将为王,那么赵高也就快死了。
他来这里,不会是困兽覆车,想要玉石俱焚吧?
赵高叹息,凝眉望她。
“允你的事,我又怎会反悔?我此来,不过是……不过是……”
不过是思你心切,如痴如狂罢了……
可这几句话,赵高终是说不出口。
当年那个人已经做得太过完美,他无论如何也比不了了,他只得一直将所有爱慕全都憋在心里。
可人之将死,有些本能便很难再压制。
他口中难言,脚却是控制不住的朝他那痴慕多年的人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