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哥哥保证！”</p>

    “真的？”姜漓从哥哥怀中钻出，风雪贴上她细嫩脸颊，沾在长长的睫毛与飘摇而起的额发上，她站在姜宸身前，睁着大大的眼睛盯着太子哥哥，眼眶里转悠的泪珠像是淘气乱窜被捉住的小鹿，顿时收了回来，“不许骗人哦！”</p>

    “不骗人，太子哥哥什么时候骗过阿漓！”姜宸脸上敛出的笑容如同冬日暖阳，照化了铜驼门外的肃杀凄雪……</p>

    冷风吹动姜漓发丝上的红绸，她假装在笑，攥着绛牛儿辔头上的鹿皮缰绳，望向白茫茫雪地上那个随着白耳精兵逐渐远去的背影，一步也不肯挪动。她怎么可能相信太子哥哥说的话？牟野败了，死了三十万人，齐国的天，已经变了。</p>

    ******</p>

    “小将军，有事劳烦一下。”姜宸转头望了望并在他身旁的持枪小将李牧芝，勒住马，柔声说道。</p>

    “太子请讲。”</p>

    “这里有一封书信，原本是……”姜宸自嘲般笑了笑，还能有什么原本，而今只身入质，过去种种，也都是泡影罢了，“劳烦小将军把这封书信交给舍妹。”</p>

    姜宸面无表情，李牧芝却能从他的声音中听出那份怅惘的离落，他按拳于胸，沉声答了个“喏”字，将那个无甚名姓的信笺揣入怀中，勒马回程。</p>

    临都城外的风雪将歇，零零星星，只掩去了漓花红尽的妆容，姜漓站在雪地，牵着绛牛儿，等再也看不到那影子，才缓缓蹲下身，把小手按在太子哥哥踏过的浅浅鞋印上。</p>

    良久，姜漓抬首起身时，严允突然站到了她身后，“殿下，走远了，外间风寒，回了吧。”</p>

    “老大人，我想再看看……”姜漓抹了抹眼角的泪，脆生生说道。严允嗯了声，站在姜漓身后，也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没再说话。不知过了多久，远处风雪染过的漓花阡陌，望见了白马银枪的身影……</p>

    李牧芝翻身下马，银枪落地，看到了姜漓脸上被冻花的泪痕，他踏着雪泥，缓缓走来。</p>

    姜漓愣愣地望着这个还显稚嫩的大哥哥，见他蹲下身子，为她揩去脸上的泪花。李牧芝似乎还想把姜漓搂入怀中，刚伸手，又突然停住，悻悻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对姜漓说道，“你哥哥给你的……”</p>

    姜漓把信抱在怀中，等着李牧芝离开，抬头望了望严允老大人落满冰茬的胡须，牵马入了铜驼。</p>

    红裙身后，一地漓花零落雪下，乱了尘红……</p>

    ******</p>

    周襄王七年秋，北赵伐齐。八月初，赵将廉珂破象山，至北邙郡，东齐大将军君良与战。九月中，齐帝下“当战”诏谕，君良扼城避战，帝下金符十二催之，不出。十月，大貂首王振领帝剑至，君良出城与战，败于牟野。廉珂坑齐降卒三十万，旬月下城七十，至临都，齐帝姜显求和，割齐北三十三城入赵，纳太子姜宸为质，岁奉朝贡百万，乃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