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告诉卫忠岐,要是再管不好他的宝贝儿子,我不介意断了他卫家的独苗!”姜漓转头,面色一冷,对着那些执刀张望,战战兢兢的轻甲厉声说道。</p>
随即刀尖游曳在卫枢辰胯下,嘲弄一番,“这废物玩意儿,若不是看在卫老大人面上,早割了去。”</p>
卫枢辰被踩在地上,吓得不敢动弹,冷汗直流,焰雀刀一个横拍,顿时晕了过去。姜漓转过身,把一角碎银子放在桌上,取过那壶喝了一半的北邙大曲,扯过嶙峋瘦马,朝店外走去。</p>
这时候日头正高,风尘又起,姜漓牵马饮酒,抬眼望着北邙雄城,想起了十年前那场旷世之战,嘴里没来由轻声喃喃道,“这样的狗血,哪里染得了北邙荒丘?”说完把空酒壶往脑后一抛,绕开城郭,往北邙荒丘而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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牟野,十年前北赵大将军廉珂在此一战封神,也一战成魔。三十万东齐儿郎,被他一夜坑尽,得了所谓的人屠称谓,东齐小儿夜啼,若是听了廉珂两字,哭啼之声定然是戛然而止。</p>
那场旷世之战后,牟野荒丘土色染红,如同枫叶铺就的十里平湖,涟漪泛滥,尽显肃杀之色。</p>
绛牛儿随着姜漓来到牟野的时候,霜风正紧,零零星星竟没来由飘起了几点细雨,无端敲打在姜漓缭乱青丝拂过的脸颊上,一时间泛起泪雾的眼眸,看着更是哀凄悲切。</p>
牟野一战败亡,齐太子姜宸入质邯都,三十万儿郎归殁黄土,这大齐江山,也因此风雨飘摇。</p>
一望无际的荒丘,细雨轻染,像是一滴滴鲜血,逐渐浸入大地,染成了而今一望无际的红土景象。姜漓蹲下身子,取了一抔牟野的荒土,包在锦布中,小心揣进怀里。</p>
回想起十年前大雪纷飞的铜驼门外,一袭华袍逶迤远去的背影,姜漓的眼眸中又闪过一丝坚韧与果决。</p>
挎刀为何?走马尽看江湖又是为何?</p>
摘星阁中夜夜青灯,武功山上日日锻刀。如此十年,才有了她姜漓而今纳气巅峰的武道实力。</p>
十六岁的纳气巅峰,被魏子高誉为三十年后登武道首的人物,这一切,绝非外人所见的风光。牟野,湘河,君山,云州,魏子高给姜漓选的这条江湖路,又岂是简简单单的览阅山河。</p>
姜漓闭上眼,感受着当年君良大将军饮恨于此的悲恸,感受着三十万大齐精锐倾国亡战的嘶吼,她只恨自己没早生十年,在牟野战场上,同齐国的将士一道杀敌。</p>
不知不觉间,姜漓体内的武道气势竟然节节攀升,好像下一刻就要捅破纳气形意之间的那道壁垒。一旦突破,武道修为就如潺涓溪流汇涌入海,顿见汪洋。</p>
这样的大境界突破,乃是武道天堑,多少人一辈子卡在这里,终身入不了形意境门槛儿,不曾想,十六岁的姜漓,竟已快跨出这关键一步。</p>
雨落依旧,虽然未成滂沱,但也稍显声势,绛牛儿乱着马蹄,踏在牟野湿润如血的红土上,显得有些急躁。</p>
三十万将士死气阴郁汇聚,被这雨水一浇落地,压在绛牛儿柴瘦的身子骨上,如刀如剑,肃杀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