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原本期望的一切,都能够实现吗?</p>
乱世哀歌,苍生若狗,从来就没有所谓的天命与大道,有的只是刀兵迭燹的输死搏杀罢了。</p>
嘉阳关已经不再是章帝时只身可退百万雄师的雄关了,南楚大都督周煜这些年韬光养晦,砺剑锋芒一旦出鞘,如何阻挡?天时、人和尽皆不占,唯一一个地利,还因多年懈怠风雨飘摇。</p>
大齐江山的坑坑洞洞,她姜漓纵然巧手如织,哪里又能缝补地面面俱到……</p>
思绪有些混乱,又逐渐被雨声唤醒。姜漓跟齐子川的交谈也在雨打石城的遮掩下散落一城乱雨,前方伫立的背嵬士依旧岿然,没有转身,没有偻背,如山巍峨,执旗而立。他们听不到后面那个女人脆弱的哭泣,听不到她低诉的哀怨,他们只知道,齐国的公主,他们所爱戴的炽炎军军主,正在身后与他们一道,凭立城关,同隔江对岸的十数万大军,遥相对立。</p>
再往后,四千里齐国河山,有他们的亲人、爱人和思念的人,等着他们,等着樊川河岸埋骨的音讯,又或是临都城中凯旋的旌旗。齐国为诸侯霸主近二百年,哪怕铁马横踏,也当有那么一小撮人,为了曾经的荣耀战死沙场吧?</p>
姜漓蹲了半晌,良久,方才起身,恢复了冷焰一般的神色,开口问道,“子川,大雨会下几日?”</p>
“三日,三日后,旬月内,再无半雨。”齐子川的神色更为凝重,三日,时间还是太短。北地一战,赤炎军近三万人打到只剩八千,其中伤员还占了近半。</p>
如今李牧芝的大军就在隔江对岸,已经不会再给他们休养生息的时间。而临都城中,那位衮服华袍的帝王,或许根本不会在意他们这些前线浴杀的将士……</p>
尽人事,听天命罢了。</p>
姜漓眉宇微蹙,朝齐子川问道,“齐子川,你说李牧芝会趁雨渡江吗?”</p>
是啊,他们面对的是北赵军神,白侯李牧芝,这样一个千骑灭胡、只身挑秦的男人,怎么可能用常人的思维来断定他的想法,若是趁雨渡江,又有蓟云城中所谓的内应相助,这座樊川南岸看似坚不可摧的雄城,其实就如土鸡瓦狗分崩离析一般,旦日可下。</p>
“断矛已经撒出去了,樊川沿岸,差不多都布上了眼线,只要李牧芝渡江,断然逃不过我们的眼睛。”</p>
炽炎军中,背嵬扛旗为刀盾,断矛游曳为斥候。齐国已故大将军君良曾说过,背嵬不可撼,断矛不可死。每一名断矛精锐的斥候能力,放眼天下四国都是毋庸置疑的,李牧芝要想全无声息在这些人眼前安稳渡江,可能性毕竟不大。</p>
能练就背嵬、断矛,齐子川居功至伟。牟野一战,背嵬断矛尽亡,亏得齐子川施以古法,在极短的时间里练就了这样的强军。姜漓一直在想,若是当初在北邙郡没有遇到齐子川,怕就不会有如今威震四国的炽炎军了吧?</p>
十三楼在名士榜中将齐子川列在天下第四,说他怪诞不经、放浪形骸,有幽末婞直之风骨,可是真正被天下人看重的,还是他神鬼莫测的演阵之道和练兵之法。据说在十三楼那份鲜有人知的谋士榜中,齐子川被列在了第三的位置。</p>
秦帝嬴雒曾说,以三川、荥阳两郡换子川,吾所愿尔!由此可见齐子川谋略之惊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