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瞬间，李牧芝只觉内心绞痛无比，他身上承载了太多，隐藏了太多，又哪里能跟这个女人说得清楚。</p>
李牧芝突然想起姜宸临死前对他说的那句话，“真的很羡慕你，牧芝，能用手中剑，搏一搏这个天下，祝君功成！”</p>
他李牧芝要的是天下啊，姜漓，你可知道，是整个天下！</p>
那些儿女私情的羁绊、侠骨柔肠的寄托，都该被他手中长剑一一斩断，没有谁能阻止他，无论谁，包括这个本该他挚爱一生的女人。</p>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李牧芝声音一冷，朝姜漓问道。</p>
“有，我就在这儿杀了你！没有，我在蓟云城等你。”四年了，自太子姜宸亡故已经四年，这四年，姜漓无一日不想当着李牧芝的面问出这句话。可是……她害怕听到，听到那个她所笃定的真相。可终究，已经到了樊川，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这时若不问，就再难得到答案了。</p>
李牧芝的目光如霜冰一般，沉吟了许久，盯着姜漓的灼热眼神，没有说话。</p>
他不愿撒谎，尤其是在这个女人面前。</p>
可不回答，不就是最好的答案吗？</p>
“告诉我，是不是？！”近乎歇斯底里的嘶吼，伴着夺眶而出的泪，朝李牧芝倾轧而来。</p>
李牧芝站在雨中，向前走了两步，然后停下，直直地盯着姜漓，很平静地说道，“是我，是我递给他雉尾酒，是我为他抬棺扶灵。这样可以了吗？问够了吗？姜漓，你想问的，想知道的，都是我，都是我李牧芝做的！”</p>
她本想等一个也许一辈子都不愿意听到的谎言，本想默默地提着刀，回到樊川南岸，本想坐在蓟云城头，看千军万马蜂拥杀来，然后她拔刀，跳下城关，就此了结这离乱的一生。</p>
可是，她终究等到了那个答案……</p>
“为什么？为什么——”惶遽、颤抖、逃避，这一刻，姜漓的声音，仿似在被雨水泥泞的尘埃中挣扎。</p>
李牧芝笑了，“为什么？他是大齐的太子，我是赵国的将军，王要他死，他还能活吗？”</p>
北赵的王？一个六岁的孩童。李牧芝，你当我姜漓是什么？</p>
背上长刀拔鞘而出，雨水顺着刃口被一一切开，分散在刀刃两面，姜漓沉刀而下，刀尖没入地面，一声呵斥，宛若雷霆，“告诉我，为什么？”</p>
焰雀刀出，姜漓的怒火，再难压制。</p>
李牧芝面色如常，甚而至于带有几分嘲弄般的戏谑，“天澜兄风华无双，姜漓，你认为我们会怎么做？让他回到齐国，让他成为齐国的王？还是让他永远离开人世？姜漓，你告诉我！”</p>
这一生呵斥，仿佛是对一切谎言的蔑视，李牧芝的声音，穿雨而过，贯入姜漓耳畔。</p>
李牧芝，若我还是那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若我还是那个懵懂无知的小女孩，我会相信你，我会的。</p>
可是，你可知道，李牧芝，你的谎言，就如同三岁稚子的谎言一样。留着太子哥哥，你可以牵制齐国做多少事，可以让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