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要追溯到十年前,甚至更久以前的西凉雁门,也就是张辽的故乡。人常说张角是乱世之始,但其实在他之前,世道已乱,人心已乱。在经历灵桓先后两位昏君之后,大汉江山遍地隐患,其中以张辽出生的雁门最甚。
雁门自古以来就是大汉抵御异族的关卡,那些千百年来无数次凌虐中原大地的匈奴、鲜卑、西羌……诸如此类的强悍外敌,就算不大举侵攻,也会盘踞在雁门表里,横行霸道。而雁门这个地方,从来都有很多截然不同的人——把守关卡的精兵悍将,逃罪至边的恶贼大盗,劫掠后留下的凶残异族,以及在这些人的睥睨下瑟瑟发抖的平民百姓。
张辽出生的时候,他就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也不知自己是汉人、匈奴人还是鲜卑人西羌人。他被雁门边境一处村落的村人轮流养大,那处村落存留着人间地狱般雁门最后的温情。但在张辽九岁那年,异族入侵,烧杀抢掠,满村男女老小,只有他一人幸存。
那日异族来袭的时候,张辽正在村落的村长家中。老村长心中清楚这将是灭顶之灾,竭力保护着他目所能及的每一个人。他将张辽藏在里屋的破箱子里,那是异族人从不会在意的地方。躲在漆黑一片的木箱,张辽听到门外不绝于耳的惨叫声,与自己听不懂,却听得出张狂肆意的异族语言。
直到屠杀过去,异族人扬长而去,张辽面向满村荒火和尸骨跪下的时候,他也仍不知道来袭的异族来自何方。盘踞雁门的异族有千百支,有谁看得出屠村的是哪一支部落,又有谁会在意这处在关卡边缘毫不起眼村落的存亡?
复仇的念头很快被无助与绝望磨灭,九岁的孩童,孤身一人在雁门,连苟活下去都是奢望。张辽从此在雁门流浪起来,如他一般的流浪者,在雁门还有不知多少。他们不是穷凶极恶的江洋大盗,就是身经百战的异族人,他们也要活下去,要踩着他们的尸体活下去。
流浪生涯的一月过后,张辽初次拿起了刀,砍死了一个妄图杀他食肉的西羌人。他抢走了西羌人身上所有值钱乃至有助于生存的物件,循着他臂膀间刻着的图腾,一一诱杀了他的四名同伴。
在那之后,张辽明白了在雁门生存下去的法则——不杀人,就被杀。他拿走死去羌人留下最为锋利的刀,以区区孩童之身与那些大盗异族逞凶斗狠。斗得过的,他拼了命地将他们杀死,浑身是伤地从血泊里爬起来。斗不过的,他设下陷阱,耍弄计谋,千钧一发地让他们死在自己的翻覆当中。
不知从何时起,张辽在雁门出了名。人人都熟识这位敢与所有人为敌,却也敌得过所有人的少年。就算是遵循雁门的生存法则,他也做得未免疯狂。他向半个部落的匈奴人挑衅,孤身潜入鲜卑人的营寨里杀人放火,在守兵的围捕下诱杀一十七人全身而退……诸如此类。
久而久之,雁门人称他为“野兽”。
顶着“野兽”之名,意味着整个雁门,无人再威胁得到张辽的性命,人人都惧怕他,不敢与他擦肩而过,甚至不敢与他对视一眼,生怕下一刻,野兽就会扑过来将自己撕咬致死。身在雁门,张辽杀得了他目所能及的每一个人,但这也意味着,无人敢与他为伍,他越是令人闻风丧胆,就越是孤身一人。
大概有好几年的时间,张辽未曾与任何一个人好好地说过话。他口中所出的是污言秽语,听得见的也是死在他刀下的那些人最后的恶毒诅咒。他不知自己是否喜欢,是否心甘情愿地如此活着,但他别无选择,只有如此活着。
这一切一直持续到他十九岁那一年,也就是十年之前,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