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咬牙,把脚上沙袋都卸了,起身拍掉身上尘土,深深望一眼妙娘的背影,转身便走。起初还走得踉跄,后来愈走愈快,一直到了蔡溪的尽头,看着溪水汇入五丈河,一路往京城奔去,我不禁悲从中来:连一条小溪都知道要往哪儿去,我这个穿越客怎么就这么窝囊,没有万能系统、没有文史外挂,我穿越九百多年来此,究竟是要何去何从?
我就这么坐在河边,一直到夕阳西下,才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到粮行。师兄弟们已经散去,只剩王怜在等我,还给我留了饭菜。我心里一阵感动,这才又觉得饿,便三五口吃个精光。接着又去水井打盆清水,小心地清洗手脚上的擦伤。王怜取了伤药来,也不知是些什么粉末,混着树脂抹在伤口处,一下子好受许多。「王怜,」我说:「一道喝酒去吧!」「哥忘了俺不会喝酒?一向是俺陪哥哥喝!」他说。「哈哈,哥真给忘了,好,走!找酒店去!」我一跃而起。王怜忙抓住我:「哥哥且住,俺们别去酒店,俺们…俺们沽了酒,去鞠场喝!」我一愣,这才想起今早偷听到的对话:这小子真的很关心我啊!「好啊!听师弟的!」我笑笑说。
出了粮行,王怜提着灯笼,领头去一间脚店,嘱我外头等着,自个儿进去小半天,最后两手提了两小坛酒出来:「哥,剩的钱!」他塞了一坛给我,又从怀中拿出荷包还我。「诶,你先拿着。待会买点吃食。」我挡了回去,另一手惦了惦重量,问:「这多少酒啊?」「一坛三斤,两坛六斤。」他说。我吐了吐舌头,心想这小子喝酒不行,倒很会劝酒啊!
我们先绕出镇子,灯笼火光危危颤颤地照着小路,走了一段后,来到一间小屋子。王怜径自推门进去,喊声:「娘!儿子回来了!」半晌,从里间摸索着走出一人,手中持着一盏油灯,灯光下映着一个妇人血色不足的脸。王怜忙上前搀扶:「娘,妳看,张俊哥哥来了!」我忙弯腰道:「婶娘妳好。」「好好,坐啊、坐啊!」王怜妈妈摆着手,我这才发现,她眼睛好像有点看不见了。
「娘,俺们不坐了,俺还要陪俊哥哥去鞠场…练球。」「这么晚了还去练球啊?」「是啊,俺们练练就回来。对了,」王怜从怀里掏出一包物事,塞到她娘手中:「这是粮行晚食剩下的一些羊肉,娘赶紧趁新鲜吃了。」「好,」她娘说:「早点回来啊!」「知道!」王怜答,一面拉着我往外走。
王怜轻快地跑在前头,我紧跟着他的脚步,生怕一不小心就掉进两旁不知是种什么的田里。等回到大路时,看到不远处的一片屋脊,上头的仙人走兽活跳跳地映在黑夜的背景上,才知道到了鞠场附近的城隍庙,原来我们方才抄了近路来的。
我们进了鞠场栅门,在场边坐了。王怜解开酒坛上的绳子,取下两只碗,又开了酒封,递了与我。我拿来闻了闻,原来是米酒呗!二话不说,往碗里倒满了,另一边王怜也照做——只是他倒的是随身竹筒里的水。两人相视一笑:「干!」
这酒了不起七、八度吧!难怪武松喝了十八碗还能打老虎,要拿我那会儿的半瓶茅台不早让他瘫了!喝了两碗后,我问道:「你怎地不喝酒?」该不会是因为未成年吧?这年头好像没这条规定。「俺答应了俺娘不喝酒。」他笑了笑,又补充道:「俺家大爷生前喝酒坏了事,所以娘不准俺喝。」我先前听说了王怜跟我一样幼年失怙,是单亲妈妈拉拔大的。这可能也是他跟我特别亲的原因之一。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说:「方才那些羊肉不是什么剩下的吧?俺昨日里便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