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是1968年。从6月到还不到8月只有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就毫无征兆的,让沈天河一家人的命运发生了完全的改变。从那以后,本来性格比较热情开朗的周田芳,开始变的有些沉闷。尤其是当她看见干了一天活,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里的沈天河,她心里就总是觉得有一种负罪感,而那样不是滋味,她想,如果不是自己的马虎大意,在那种人人都绷紧了神经的社会环境里,要能够处处多一点谨慎小心,多懂一点世道的险恶,怎会让他受这样的苦?回头再看看当时最大只有8岁最小才2岁,仅有一个才刚刚上学的4个年幼的孩子,周田芳的心里更是有着一种别样的痛。她常常的一边自责,又一边不管自己是怎样的回到家里,也总要想法强打起精神,尽量让家里的啥活都不丢。而让沈天河除了上班下班之外,就好好的歇一歇。不管家里多少事,她也都想揽过来而不叫他干一点点,似乎只有这样,才会使自己内心感到轻松一点,心里好过一些。但沈天河看着越来越消瘦,体累心更累的妻子,也就更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想,如果自己识时务,少一些所谓的正直,能够看清形势,也会在领导面前溜须拍马,阿夷奉承,也善于玩弄手段,可能也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而自己假如也不是那样的身世,或许也不至于被双开,妻子和孩子们也不会跟他受这样的苦。所以他每当看到周田芳不停干这干那的时候,他心里就总是那样感到不忍与愧疚,想方设法也要不让她干,恨不自己全干了才好,所以每当周田芳挡着不让他伸手的时候,他就怎么也要从她手里接过来,反而不让她干,就是当妻子做饭的时候,他也要去烧烧火,似乎这样才会让妻子少挨一点累,减少一点自己的罪错。并说:“我是男人!”1969年,夏天。那天是个礼拜日,上了二年级的正英,也上了一年级的正雄不上学,正赶上下雨,地里没法干活社员们也都不上班。周田芳对沈天河说:“天河,今天我给你和孩子做点好吃的吧!”天河说:“好啊!为啥今天这样高兴?”田芳说:“也不是咋高兴,下雨了,你最喜欢雨天啊!”
在他小时候,姥爷就总喜欢看下雨,姥姥说:“旱了这多日子终于下雨了,你姥爷可喜欢下雨天了。”
那还是他在职时候,整个一个春天都没有下一滴雨。人们就只好挑水种地。眼看还有那么多的土地播不进种子,他急得就像火上房似的。一天晚上他做了个梦,梦见雷声滚滚,可就是不下雨。他不由醒了。可没想到,天就要亮了的时候,忽然还真的就打起了一个接一个的雷声,先只掉了几个雨点,但不一会紧接着就是瓢泼般的大雨下来了,天河心想,还不就下一会儿啊?没想到足足下了一上午。天河的心田也像被雨水浇灌,滋润着…沈天河说:“这也记着?”周田芳说:“这还用记啊!”沈天河看着妻子,心里是一种感动。而那时所谓好吃的,无非也就是煎个鸡蛋,打块豆腐,买个三五毛钱的肉也就是忒好忒好的了。但一年到头,恐怕也没有几家能够舍得吃上一两回,或者吃得起。但那段时间里周田芳感觉吃啥都没味儿,就是做了觉得好点的菜,也是舍不得让自己多吃半口,她看着沈天河和孩子们吃,就从心里感觉着那是一种幸福。
“好吃吗?”田芳这样问着天河和孩子们,几个孩子高兴的抢着说,“好,好吃!”“妈,忒好吃!”而天河看妻子却半天也不夹口菜,只是正英给母亲夹菜到碗里,她才吃上一口,就说:“你也多吃几口啊!”说着就夹菜给她,这时正雄正中正国就都夹菜给妈妈,而田芳的眼里却转着泪水…一家人的日子,就是这样的在苦与痛,和微乎其微的欢乐中过着。(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