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没有再遇到林晚,一个背影伫立在苏然前方,纤弱而孤独,她熟悉那个背影。
苏然停下脚步,惊讶之前便毫无意识地叫出了对方的名字:“方佳子……”
上次叫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对方像听见了可怕的咒语转身就跑,这次她的背影明显地颤抖了一下,却像是早就预料到的一样,缓缓转过身来。
“苏然……”终于又听到了,六年后又听到了方佳子叫她的名字。
随后两人便一言不发,这份彼此间的沉默带给当时的苏然一阵舒适,当她眼睛余光扫到方佳子的肩膀,刹那间有点想把脑袋搁上去,闭上眼睛好好放空一会儿的企图。而如果方佳子和过去一样,把脑袋塞到苏然的肩膀上,她应该也会将一边的身体停滞住,以安顿她不堪重负的小憩。
“为什么?”苏然多余地瞟到方佳子像是微调过的五官,所有关于“失联”、“搬家”、“消失”的疑问全部涌上来。
方佳子显然已经作好了回答的准备,她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很快地用可能早就想好的台词:“换个地方聊吧。”
于是,苏然没有告诉唐雪和齐正,跟着方佳子从医院的另一道门出去,来到一个小酒馆。
上一次和方佳子这样面对面的喝酒是什么时候呢,苏然望着桌上斟满酒的酒杯,想一想,好像是方佳子在被大人冠名为“失败的早恋”后,一边有模有样地吹着瓶子,一边胡乱地擦着还冒着青春痘的脸上的泪痕。
“老天瞎了眼啊,这幅长相拿去给随便哪个劳动模范不好吗?为什么偏偏要来祸害我啊?”
“所以以后不要找美男子了。”那时候的苏然将头点在一个节奏里,“要坚信不疑他们回头就在小区虐猫,或者专门堵孤老家的厕所。”
“那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蛇皮袋。”
两人用对话把空间补得很满,你一言我一语地把彼此的意识从糟心的历史剥离出一点。
“以后必须要找个又老又丑,身高不过160的才行。”方佳子信誓旦旦地调侃着。
“头发浓密的行不行?”苏然笑得直不起腰。
“当然不行,不求全秃么,半秃最完美。那被风一吹,两三根最长的毛发在盆地边缘迎风的样子,好迷人是不是。”
“对牙齿有要求吗?”
“有牙垢,却两颗漏风的话更加分。讲话嘶嘶嘶,自带回音效果啊!”
“遇到这样的男人,一定要嫁!
“不嫁不是人!”
但这也是六年前的胡言乱语了。
此时,方佳子端庄地坐在苏然对面,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又放回原处:“我以为我可以平静地接受你成为演员这件事……”
方佳子刚一开口,苏然就知道接下来她要说的话。她曾为方佳子的消失想过无数的理由,最害怕听到的就是——
“我嫉妒你。”方佳子的嘴唇颤抖着,“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啊,你怎么能这么成功,你为什么可以做我一直梦寐以求的事,而我凭什么因为刘润梅一句话就只能留在学校里被人指指点点……我和你到底差在哪里……”
差在哪里?
苏然从四岁时便被父母塞进各种课外小组,书法是最先淘汰的,从小便写着一手烂字。接着是舞蹈,身体僵硬不能忍受拉伸的痛苦。然后是象棋……
经过大浪淘沙,唯一存活下来的是绘画。她把自己看成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