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城之外,天色逐渐地昏暗了。刚刚见了晴,积雪还没来得及融化,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累积。而这雪势,势必会让雪积得更厚一些。
出了雪城的东门,安渡若只见茫茫的天地之间尽是白色的飞雪,偶尔夹杂着一些黑点,仔细了看,是远处还没来得及被雪覆盖的山峰。
我该……往哪儿去呢。
后面是那个野蛮与血腥集结的雪城,似乎目前也就只有这个去处。可她就是从那儿逃出来的,虽然没有遭遇阻拦——或许正处于换班轮岗时期吧,抑或是其他的原因——这都不重要了。
前方是一片雪白的漠北荒原。
或许北狄人冒死越过百御昆仑而南侵也是为了更好的生存条件?毕竟此地如此荒芜,稍有不慎便会迷失在茫茫大雪之中,还没有别的营生。
她目前的状况就是如此。
有一点后悔……不过,那血腥与荒蛮之气,真的让她无法忍受。
或许是因为大雪吧,雪城之外竟不见人影。荒芜,雪白,寒冷,所有形容世界最偏远区域的形容词都能应用于此。
身上还裹着一层羊毛皮衣,头上戴着一顶羊毛毡帽,如果不看发色与眼瞳,安渡若看起来倒还真像个实实在在的北王国的人,还是其中面容最为姣好者。
慢慢地,前方变得愈发迷蒙了起来。
而后方,也只能依稀见到苍梧山的轮廓——她已然是离雪城越来越远了。
虽然全身裹得紧实,但长期在雪地里行走,却是吃不消的。
于是只感到一丝寒冷渐渐地侵入骨髓。借着是一缕,再接着就是一股。然后,一种彻然的冷意席卷全身,安渡若脚底一滑,便直直地栽了下去。
而且没能爬起来。挣扎了一会儿,安渡若也就没了力气,只能趴在雪地之上。鼻息间尽是雪籽。
不过即使如此,她也没力气拨开了。
……
安渡若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己在安渡城的房间里,房中熏着海沉香——一种名贵的香料,散发着她所熟悉的味道。
她刚才不是还在……
嘎吱一声,一个男子推门而入。是她的父亲,安渡穹,这位被琅朝贵族称之为“雄狮”的,安渡家族的家主。
安渡穹还没来得及脱下身上的戎装,便被安渡若紧紧抱住。
“父亲……”
安渡若颤抖着,不知为何就是想抱一下。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安渡穹本想推开的,看到自己女儿这般模样,也就任由她拥抱了起来。
中年男子摸着少女亮金色的头发,感受着这种奇妙的触感。柔滑至极。
“父亲,你不是……死了吗?”
忽地想起来这事情,安渡若昂起头来,一双紫色眼瞳里闪烁着一丝恐惧,猛地将安渡穹推开。
安渡穹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女儿啊,我刚才才将入侵的北狄人击退,正准备跟你说这个好消息呢。怎么会死呢。”
“不,你的确是死了……”
安渡若畏畏缩缩地后退。她记得清清楚楚,那天,就是那天,她亲眼看见自己的父亲被巴图胡宇斩于马下,血溅得到处都是,父亲的头也飞出去老远,带着突然反应过来的惊讶永远睁着眼睛,也永远死去了。
她记得清清楚楚!
而后安渡穹还是笑笑,朝她走来。
“别……别过来,你不是,你不是……”
“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