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可得天下的《尉缭子》……咳咳!从来不过薄到不能再薄的一张纸。”
他咳着,身体后仰,差点一个不稳倒了下去。幸得林渊眼疾手快地一扶,这才堪堪稳住。
失了往日矜傲自如神态,须得借助他人才能过活。
这对于魏缭来说,或许一直都是个痛楚。
他推开林渊的手,别过头自己调整了身形坐姿,开口时声音依旧淡然。
“你……可信天命?”
林渊一愣,没想他问起这个。
他思忖着自己来到这个时代的背后缘由,被魏缭沉肃神色也浸染得些许慎重。
“我,自是信的。”
“那你可信,这一脉相承的大道天命,自有其渺渺浮世的守护者?”
“你是说?”
林渊惊愕抬头,正好撞入魏缭试探的双眸里,如同撞入一片深渊泥淖。
消亡于暗盲。
“我尉缭子一门,正是承天命而守人世的隐者。”
魏缭就这样点了点头,淡淡说着。
“非至乱世跌宕之时,绝不会下山亲自动手正世道而拨天命。”
林渊好半晌才将他那话中之意吸收殆尽,小心翼翼地问了出口。
“你们是,神仙?半仙?”
听着这如同孩童稚言的可笑话语,魏缭笑意还未勾起便已一顿,摇了摇头。
“非也。”
他缓过略微滞塞的气息,勉强说着,“每代尉缭子都不过凡人。却因成了天命的守护者,凭借那一纸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无字天书,反而被敬仰高抬至了虚妄的半神地位。可笑世人愚昧,根本不知那天书不是工具,尉缭子才是真正的工具。本末错位,当真是昏聩至极啊……”
林渊倏地想起那人曾问他想要什么,最后莫名其妙地给他指了条不知到底有什么用的路。
“他们说你能看透人心,说你能知晓万事万物前因后果,说无论想要什么你都可以告知寻求之法,这一切……可都是与这天命之书有关?!”
就像是将万物之理隐藏于空无一字的宝物,被紧握在手当作神使执掌天下的权杖。
难怪,难怪传言得《尉缭子》可得天下。
不过一策军论,无论如何高见,又如何能称得起如此赞誉盛名?!
只有那能探得神谕求问万事的天书,才真真能被传到天下都是囊中之物这等神乎其神的地位。
魏缭骗了所有人。
冷眼看着一群傻子为了个根本不值一提的东西四处追逐。
而真正的《尉缭子》,却自始至终都只在他一人手上。
“我自出生起,便被师父捡回了山上,日夜放血,和那天书命数相融。这世上,从没有白来之物。哪怕是所谓的命定之人……”魏缭不知念及什么,半咳着冷笑了声,阴寒得很。
“也不过是从小被培养起,当作承载天命的熔炉。用绝望、哭嚎、惨叫,炼就最无欲无念无心无情的高高在上超脱世外的守护者……不会因动容,因私念,因恻隐之心,咳咳咳!而冒天下之大不韪,逆改天道命数……”
他看着林渊似是担忧的神情,闭上眼,似是感到了一刹疼痛。
轻得很,却揪扯心神。
“既知天命,便注定要付出代价。历代尉缭子虽高出世人一等,却也耗损性命……无一者活得过三十岁。”
就像个诅咒。以寿命为祭献,贡